酒店的热水洗澡比家里的冷水舒服多了,尽管是夏天,我还是将热水调得很烫,滚烫的热水,从头淋到脚,浑身舒坦。
透过镜子,看看自己还算健硕的身板,我自信地笑了笑。
我穿上大裤衩和体恤出来,刚吹干的头发,柔软而顺滑。
“T恤可以脱,大裤衩必须穿好。”
夏洁给我立规矩。
“我穿着T恤睡。”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夏洁在打电话。
“人倒是挺干净的,就是楼太高了,爬的辛苦,准备休息了,这趟活下去不轻松,我得养精蓄锐。”
密闭的房间里,夏洁讲电话的内容,我听得很清楚,但我不知道她在和谁打电话,
铁架床睡久了,粘上席梦思就能睡着。
朱娴给我打来电话,这几天每天都能接到她打来的两个电话,中午和晚上,和朱娴说完晚安再睡觉已经成了习惯。
我高兴地告诉她。
“我今天和客人一起喝酒了,喝得有点多,挣了点钱。”
“很好呢,朝着你的一百万目标前进了一小步,加油哦!”
朱娴显然也为我高兴。
“挣得不踏实,良心上过不去。”
我将自己的烦恼告诉朱娴,我以为她是局外人,应该不理解我这样的心情。
“不太过分就好了,谁挣都要挣的,你不能以个体去对抗整个行业的,顺其自然。”
朱娴的安慰居然让我心里好受了很多,负疚感少了不少。
“娴姐什么时候来看我?”
每天电话结束我都喜欢问这个问题。
“该来的时候就来了,说不定哪天我突然就出现在你眼前了。”
“你要早些来看我。”
在朱娴面前,我已经越来越放得开了。
“乖了,早点睡,明天应该早起了吧,那么大的团。”
朱娴问,我发现她真的很懂我们这一行。
“是啊,五点半就要起床了,出发越早越好。”
同样的距离,但是人多,每一个环节的集中上车和下车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中途又必须在服务区停车,这和我们上一个团的朱娴和刘杨,两个人是很不一样的。
“和谁打电话呢?”
我刚挂了电话,夏洁出来。
一身清凉的她又恢复了姐姐的形象,我心若止水,我想应该是我刚和朱娴通过电话的原因。
在我心里,哪怕有半点动念头,都是对我和朱娴之间的关系的亵渎,我不管朱娴是什么身份,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上个团的客人。”
我老实巴交地回答。
“你可真厉害,客人都走了,还有联系。”
夏洁挤兑了我一句,将灯熄灭。
床头柜下的小夜灯亮着,照得房间里恍恍惚惚。
我不敢翻身,怕响声干扰夏洁。
我尽量克制着,去想朱娴,想这一天的每件事。
从简陋的木板床到开着空调的酒店,从名快餐面到名酒,从不名一文到轻松进账几千元。
这一切太迷幻,很不真实,我的角色不停地穿插变换。
而这,今后就是我的生活常态,此刻,我仿佛理解了我的那些同行所说的迷茫和颓废。
当你想要努力一下的时候,你发现你的收益和是否努力一点关系都没有,当你睡惯了酒店的席梦思,回到那个没有热水没有空调的房间,这样的落差岂是一丁半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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