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日宣政殿门前的偶然相遇,沈均彦印象最深的便是她的眼睛。
宫中嫔妃在后宫待得久了,双眼难免会变得死气沉沉、尽显疲态,又或者满是算计防备。
可她的眼里却透出了罕见的清亮。
常年见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沈均彦,几乎下意识便觉得应当保护好这一份干净。
想起刚刚信中提到‘字帖’一事,又说这些单子上的东西需得明日巳时之前送到。
若要全部置办齐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他倒是可以借此来消解自己偷看了家书的愧疚。
也算是为偷看家书这样不光明的行径,做出些许补偿。
尽管写信者本人毫不知情。
想到此处,沈均彦铺上上好的信纸,提笔点墨,抄起那封家书来。
他的确是武官出身,但在做武官之前,可是永和三十二年的一甲榜眼。
且文章与笔法曾被先帝亲口大赞:来如雷霆收震怒,挥毫落纸如云烟。行云流水,更具铁画银钩。
她想要名家字帖练字,不知在大景朝被先皇亲口赞颂的字,算不算得名家。
沈均彦手拿墨笔、腕走游龙,正将家书抄到一半,余光便见灯架之上烛火忽地闪动起来。
随即一道黑影闪过,沈均彦撂笔起身、迅速又从容地拔出身后剑架上的长剑。
旋身避开刺来的剑尖,衣袂翻飞,定身踏出一步一剑指出,抵在了来者所持剑脊之上。
闪动的烛火平息下来,沈均彦看清来者面目,不由得勾起唇角,眼中却是寒光凛凛:“云统领夜闯我首辅府,可是来取信的。”
“既然沈大人知道,就把信还来。”云影往常平静的语调难得透出些冷意,直视沈均彦的眼中映衬的剑光,更填上几分肃杀之气。
“自然会还,但还请云统领稍等片刻。”
“为何?”
二人过招之间,除了说话声之外,寂静的只听得见剑破虚空的风声。
沈均彦见两人身手不相上下,如此打下去没个结果,便直接刺出一剑,在刺中云影胸口前被一剑接了下来。
“沈某于情于理,偷看了宫中娘娘的家书都心有惭愧,便按信中所说抄了一纸字帖,还望云统领帮忙带到。”
云影皱眉,因为劫信一事,他对沈均彦的印象实在不好,此刻自是不愿答允:“我为何要帮你。”
“那我们继续打?”沈均彦挑眉,显然实在用表情问‘你确定吗?’
云影也早已试出了二人身手相当,这深更半夜又不是切磋比武,自然不会再打。
只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剑尖的力度正在慢慢加大,沈均彦的剑看起来乃是上品,若硬碰硬下去,云影估摸着自己这把剑不久就会断裂。
“沈大人不愧为武官出身,着实好身手。”
沈均彦听云影如此夸赞他,便知道对方已经顺着台阶下来了,他自然乐意接受。
“云统领对沈某的过往还真是了如指掌,过奖。”
二人默契地同时收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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