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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乡一（第1页）
濯茗居内，紫芝领着一众婢女忙碌。
沈芜靠在美人榻上用冰袋敷着眼睛，细细盘算着接下来的一月该如何度过。老夫人这一关是最简单的，爹和娘那才不好糊弄。
正头疼着，看到小婵在喂檐下的燕子，沈芜不由得好奇。
“小婵，你拿什么喂的燕子啊，点心吗？”
“不是啊，小姐，是院子里雨生的谷子。”
小婵呆头呆脑地摊开手，手心是一把青色的谷子，还没有成熟的谷粒看起来汁水非常丰富。
雨生……谷子……
有了！沈芜想起来，在前一世也是嘉和十六年，七月老家青州因为大雨许多粮食绝收。碰上这样的年景，官家还好，普通没有存粮的人家几乎家家户户揭不开锅。偏当地的官员欺上瞒下，克扣了朝廷拨下来的粮食，导致饿殍遍野，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叔祖父他们实在看不下去才写信给父亲告知此事，请他为乡邻们想想办法。无奈父亲在工部任职，只得托御史台的虞大人言明，可这一来二去花去的时间就长了，等到钦差去到青州已经到了次年。父亲后来还常提起此事，后悔自己请托误了救济乡里的时机。
这一世父亲仍在工部，短时间内调任或者谋一个外放是来不及了。若是……若是自己能返乡，提前暗示叔祖父和乡邻们早些抢收，或许还有些帮助。
想到这沈芜立马从榻上爬起来，坐到案前略一思忖，挥笔给老家的堂姐沈暄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自己心中烦恼，想要回乡下散散心。
堂姐向来最宠自己，想来是无有不应的。况且她明年春就要嫁人了，再见不知何时，父亲和母亲定然不会阻止自己。
果然，半月后青州来了回信。信上说叔祖母也想念祖母了，特派堂兄沈敬元来接祖孙二人。青州与汴京相距千里，不知何日才能到。
婢女们早早地开始打点出行的箱奁。
十四岁的少女正式抽条的时候，沈芜对着镜子饶有兴致地试着各种衣裳。外祖家经营着汴京数一数二的布行，每当有时新的花样总是先送到她这里来，时间久了连她房里的丫鬟都比一般人家的小姐眼光好。这次送来的有据说半月才成一匹的碧绡纱，价值百金，清凉的天水碧色配上菘蓝的暗纹，若是再用天绣阁的银色绣线秀出轮廓和图案一定很好看。
挑了一天，最后选定三十匹。一匹碧绡纱和九匹颜色喜庆鲜亮的准备带去给堂姐沈暄添妆，十匹颜色略庄重贵气是准备给堂祖母和婶子的，还有新嫂子刘氏，照例选了五匹适合新妇的外加一匹碧绡纱备上。沈芜叫来小厮让丫鬟把最后一匹碧绡纱细细包好送给杨六小姐，自己留了鹅黄、月白、丁香色各一匹，直接让裁缝赶出来，准备出发时带着。
未出阁的姑娘没有什么贵重的头面，沈芜只让小婵备了几只花钿和两幅耳环。想到前世被迫在那些贵胄间逢迎时装扮珠翠，沈芜泛起一阵恶心。经历两世，什么荣华没有见过，往往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欢场上，又有哪一个是真心的呢？桃英、芙蓉不都没有什么结果吗？
窗外的争执声将悠长思绪打断，门外的小厮涨红了脸把什么东西往看门的小丫头手里塞着。
该来的总会来的。沈芜叹了一口气，让丫鬟扶自己出去。
“替我将这封信转交与你家公子，再带句话，就说我意已决，不必多言，从今往后，一别两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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