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班一共三十几个人,加上两位老师凑了四桌,包了个中型宴会厅,一字排开。顾照到时,早已开席,并没有人在等她。
她一瘸一拐地进门,努力在众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中寻找出属于楚袁沅的那张,却不知是不是戴了不合适的隐形眼镜的关系,半天无果。
尴尬地站在门口,后悔的情绪第一次萌生。顾照望着门里穿着光鲜亮丽,谈笑风生的旧日同学,好似回到了格格不入的高中时期,渐渐黯然下神情,她往后退去。
这一退,背后不是空荡荡的走廊,竟是一堵人墙。
吓了一跳,顾照回头看去,就见被她撞上的那人正低头看着她,俊朗的五官一如少年时,不……比高中那会儿更成熟,更硬朗了。脱了稚嫩的少年气,已然是个真正的男人。
而且,好高。顾照仰着头,脖子都有点酸。
&ldo;沈……玦星?&rdo;隔着口罩,顾照哑声叫出对方的名字。
沈玦星盯着她,视线在她没被口罩遮挡的双眼上停留几秒,也认出了她。
&ldo;顾照。&rdo;
背上像是窜上了细小的电流,一路窜进她的耳朵里,电得她神思恍惚。
沈玦星半天不见她动,蹙了蹙眉:&ldo;傻站着做什么?进去啊。&rdo;
&ldo;啊……不,不好意思!&rdo;顾照如梦初醒,慌忙去推门。
再次进到宴会厅,这次可能身边有沈玦星的关系,大家很顺利地注意到了她。
&ldo;沈玦星,你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咦,你身边这位是?&rdo;陆岐目光触及到沈玦星身旁的顾照时,也是惊了惊。
对方脸上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长发虽然黑亮,但看起来乱糟糟的,似乎长久没有打理过,刘海都遮眼睛了。身上穿着一件长及大腿的老旧咖啡色棉衣,款式像他奶奶才会穿的,从下摆支出绿色的裙摆,最奇葩的是乐福鞋里竟然穿了双红袜子。
和高大挺拔,无时无刻不是人群焦点的沈玦星一对比,她简直就像朵灰暗的大蘑菇,有毒的那种。
久远的记忆被触发觉醒,陆岐没等沈玦星解答就脱口而出:&ldo;顾后灵?&rdo;
高中时,顾照的性格比现在还要内向不合群,总是阴沉沉的不说话,班级里不知谁起的头,开始叫她&ldo;背后灵&rdo;,后来发展到整个年级都知道她这个外号。至此,她的名字就从&ldo;顾照&rdo;变成了&ldo;顾后灵&rdo;。
七年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甫一听到这个带有羞辱性质的外号,还是觉得刺耳。顾照下意识垂下脸,将表情掩藏在长长的刘海下。
&ldo;门口正巧遇上的。&rdo;沈玦星从她面前走过,挡住了陆岐的视线。
顾照见他走了,蒙头蒙脑也想跟着,这时,背后传来爽朗女声。
&ldo;顾照顾照,你总算来了,我刚还想打电话给你呢!&rdo;
顾照停住脚步,回头就见一名留着干练短发的清秀女孩朝她走来。
她认出那是楚袁沅,等对方走近了,便用细弱的声音道:&ldo;对不起,我迟到了。&rdo;
楚袁沅拉着她去了沈玦星他们边上那桌,笑道:&ldo;没有没有,来得正好,菜还没上完呢。你坐这里,和我一起,大家都是老同学,不要不好意思。&rdo;
顾照被拉着坐下,脱掉口罩后,拘谨地和桌上众人打了个招呼。
楚袁沅不愧是从小做干部的人,最会洞察人心,分桌分得让人心服口服。顾照的这一桌,全是当年班级里的边缘人物,虽然彼此没什么交情,但聊起天也不会太尴尬。
沈玦星从学生时代起便各方面都很出挑,他那桌自然也是班级里的核心人物。有跟他关系一直不错的陆岐,有&ldo;级花&rdo;宋姣梦,班主任李老师也在那桌。
照理,楚袁沅应该也是那桌的,但或许是为了照顾他们这些小透明的心情,这才跟他们坐一起。
&ldo;顾照,你倒是没怎么变。&rdo;楚袁沅八面玲珑,每个人都不冷落,隔三差五地就抛出一个新话题。&ldo;你现在在哪里工作?&rdo;
顾照停下筷子,见众人将目光都投到她身上,紧张地声音都发紧。
&ldo;在……在养老院里做财务。&rdo;
虽然工资不高,但顾照很知足。同事们年纪都比她大,平日里对她像对小辈一样,都很和善。院里的老人有的年事已高,老眼昏花,看到她还会夸她长得漂亮标致。
&ldo;财务啊,财务好啊,稳定,很适合你。你应该还没男朋友呢吧?&rdo;楚袁沅又问。
顾照摇摇头:&ldo;没。&rdo;
碍于情面,同事介绍的人,她也有去相亲过几次,但全都只是一面之缘,对方跟她聊不下去,她也兴致缺缺。
楚袁沅闻言伸出自己右手,朝众人展示自己无名指上的璀璨钻戒,一脸得意道:&ldo;有谁?还有谁?比我更早结婚的,站出来!&rdo;
&ldo;不好意思,还是有的。&rdo;
笑声中,桌上陆陆续续又有三人举手,其余人惊叹于他们早婚之余,也纷纷送上祝福。
&ldo;我老公啊,很多兄弟的,姐妹们有需要私聊我,我给你们介绍。&rdo;楚袁沅半真半假地说笑。
顾照的位置只要稍稍偏头,穿过楚袁沅的肩头,就能看到对方身后的沈玦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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