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徐他与绕道南路的袁绍jian细接头?&rdo;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这在日期上对不上。事实上,按照张郃的说法,袁绍军在九月十日才接到神秘人的来信,然后在九月十一凌晨送信使回去,刺杀发生在十四日。
&ldo;你知道这个顺序意味着什么吗?&rdo;我有节奏地拍着大腿。
从许攸的证词里可以判断,袁绍一直到十日接到神秘人来信,才有所反应。在这之前,袁军全不知情。
&ldo;这说明,袁绍不是刺杀的策划者,他只是一个配合者,只是一枚计划内的棋子罢了。&rdo;我感叹道,&ldo;大手笔,真是大手笔。袁本初坐拥大军几十万,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rdo;
许褚有点跟不上我的思路,我放慢了语速:&ldo;既然袁绍只是配合,说明刺杀计划另有筹谋之人。仔细想想,如此迫切希望曹公遭遇不测、进而搅乱中原局势的,除了袁绍,还会有哪方势力呢?&rdo;
&ldo;那可多了,孙策、刘表、马腾……&rdo;许褚一五一十地数起来。
&ldo;那些都是外敌。而这个敌人,明显出自内部。&rdo;我断然否定,&ldo;袁公此人,族内四世三公,他一向眼过于顶。曹营送来那么多通敌文书他都不屑一顾,而神秘人送来的密信,他居然特意委派大将张郃,亲自护送回曹营‐‐能让袁本初如此重视的,天下能有几人?&rdo;
我的话,不能说得再透了。许褚瞳孔骤然收缩,因为他大致猜出了我的意思。
我们的目光同时投向南方,在那边有一座叫许都的大城,许都大城里有个小城,小城里住着一位瘦弱的年轻人。
&ldo;陛下吗……&rdo;许褚的声音几乎轻不可听。
【感谢】
皇帝陛下大概是这个时代最矛盾的人了。他是天下之共主,却几乎没人在乎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却没有立锥之地‐‐但他偏偏还代表着最高的权威。
我身为司空府的幕僚,对于皇帝的处境很了解。公平地说,曹公把这位皇帝弄得确实是太郁闷了。我朝历代皇帝之中,比他聪明的人俯首皆是,比他处境凄惨的也大有人在,但恐怕没人如他一样,混得如此凄惨而又如此清醒。
就在今年年初,这位皇帝发动了一次反抗,结果轻而易举就被粉碎了。为首的车骑将军董承和其他人被杀,刘备外逃。皇帝陛下虽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已怀孕的妃子被杀掉。
眼下曹公和袁绍争斗正炽,怀着刻骨仇恨的皇帝陛下试图勾结外敌,试图从背后插一刀,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当然,皇帝本人是不会出现在曹军官渡大营里的,他会有一个代理人。这位代理人策动了徐他去刺杀曹操,也是他写信给袁绍要求配合,然后在暗中she了我一箭‐‐他就是我最终需要挖出来的人。
虽然董承已经死了,保皇派星流云散,但仍旧有许多忠心汉室的人。比如曹公身旁最信赖的那位尚书令荀彧,就是头号保皇派。所以曹公麾下有人会暗中效力汉室,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军的粮糙大部分都从许都转运,皇帝陛下在运粮队里安插几个内应,然后让这位代理人通过运粮队为跳板往来于曹、袁之间,是最好的选择。毕竟曹军巡防都不会特别留意从后方过来的运粮队。
董承才失败不到半年,这位皇帝又策划了这么一个大阴谋,他对曹公的恨意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哪。我暗自感慨。
&ldo;那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吗?&rdo;我问许褚。
许褚摇摇头:&ldo;我仔细回想了半天,那天在回营的路上我碰到过好几波人,但我跟他们都没说过话。我确信我突然返回中军营帐的决定,是直觉,不是别人告诉我的。&rdo;
&ldo;不说话不代表什么。&rdo;
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有的时候会非常容易接受暗示,甚至他们自己都不会觉察到这种暗示的存在,把它当成是自己独立做出的决定,并确信无疑。
于是我让许褚把碰到的人写一份名单给我,要详细到他们碰到许褚时的神态、表情、动作,甚至包括他们跟别人的交谈。
这可苦了许褚,他在我的营帐里待了一夜,又是挠脑袋,又是抓胡子,绞尽脑汁。
次日清晨,我一大早就起了床。许褚很细心地派了两名虎卫给我,还拍着胸脯说这来那两个人都是谯郡出身,非常可靠。他的两眼发肿,一看就熬了通宵。
&ldo;乐进、韩浩、张绣、夏侯渊……每一位都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呐。&rdo;
我接过他写的遭遇名单,感叹道。不过这些人和许褚都没有什么交谈,最熟的夏侯渊冲他拱手说了两句毫无意义的寒暄,像张绣、韩浩,甚至没打招呼就迎面过去了。
我把名单揣到怀里,走出营帐。光天化日之下,我想我还算安全。神秘人既然选择了在暗夜出手,说明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胆敢在白天再she我一箭,真面目恐怕立刻就会被拆穿。许褚的两名护卫一前一后跟着我。
今天是移营的日子,营地里很是热闹。我迎面看到曹公和许攸骑马并辔而来。许攸看到我,只是冷漠地拱了拱手,曹公倒是拉住缰绳,对我笑着问道:&ldo;伯达,如何了?&rdo;
我迟疑了一下,回答道:&ldo;有了些头绪,只是还要再参详一下。&rdo;关于徐他身份的事情,我还不能说,免得影响曹公的心情和青州的局势。同样,我也不能公开说皇帝陛下与这起事件有关。
&ldo;我听说你还被那个人she了一箭,这可太不成话了。&rdo;曹公语带恼怒,但我听得出来,他对我没闹得满营皆知很满意,他就喜欢&ldo;识大体&rdo;的人。
&ldo;若没有许大夫,必不能如此顺利。&rdo;我转向许攸,深深施了一礼。许攸脸色好看多了,曹公大笑:&ldo;若没有子远,别说你,就连我都要死在官渡。咱们都得感谢子远。&rdo;
许攸在马上淡淡道:&ldo;不必谢我,先感谢郭嘉。&rdo;
&ldo;郭祭酒回来了?&rdo;我有些惊讶。曹公道:&ldo;他刚从江东回来,身体不太好,一直在休养。今天移营,他坚持要随军前行,所以在营外的一辆大车里。你有空可以去探望他一下。&rdo;
拜别了曹公和许攸,我带着两名护卫来到了曹公遇刺的原中军大帐处。大帐虽然已经被拆除了,但从地面上的凹痕与木桩看,还是能够大致勾勒出当时的样子。
现场和许褚描述的差不多,大帐扎在这附近唯一的一处山坡下方,是一个反斜面,除非弓箭会拐弯,否则根本无法危及到帐内之人。
但帐外就不同了,小山坡能够遮蔽的范围,只有大帐周围大约数尺的距离。离开这个范围,就是开阔的平地。我慢慢走到当时第三位杀手被she死的位置,朝着袁绍营地的方向望去,在心里默默地估算。
袁营只要有一个十丈高以上的箭楼,就可以轻易威胁到这个区域。我用脚踢了踢土地,还带着一抹隐约的红色。
&ldo;那几天,袁军的兔崽子们很嚣张呢。&rdo;我身旁的一名护卫感叹道,&ldo;我们出门如果不带盾牌,就是死路一条。好几个兄弟,就是这么挂掉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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