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寅时初。
半夜才开始出现的秋月,此刻正是最明亮之时。
已经打坐了三个多时辰的高昂忽然睁开了双眼,眼中出现一种非常犹豫、非常挣扎的神色,似乎在为某件事情极度的犹豫不决,而且这件事情非常之重要,以至他连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纠结在一起。
他抿紧了嘴唇,足足一刻时间之后才缓缓的呼出一口气,脸色恢复了平静,似乎已经下了最后的决定。
接着,他伸手轻轻一楼,将一直坐在他左右闭目静养的云思月和云思雨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就飘出了树林,向北方飘去。
在灵丹的帮助下,他已经恢复了全盛状态,也不管是深夜时分,为了尽快解救云崇武,决定连夜启程。
云思月和云思雨再次飞上天空,已经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但也不想说话,就只是紧紧的抱着高昂,听着高昂的心跳,闻着高昂的味道,静静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刻。
她们并不知道,就在这一刻之前高昂曾经经历极其艰难的天人交战,如果是高昂做了另外一个更合理的选择,此刻她们就已经再也看不见高昂了。
高昂当然不会一直往北飘,毕竟飘浮术会消耗灵力,而且速度也不快。
深夜之中,他借着月光飘到一个马行之中,留下足够的银两,就三人六马,继续北上。
他们骑的是耐力十足速度也不慢的燕云青骢马,借着明亮的月光疾奔,一个时辰之后,已经跑出一百五十多里,离开了京师的范围,进入了燕州的地界。
这条道路高昂已经走过两遍,自然是轻车熟路,走的是最近的路,从这里跨过燕行山脉京师、燕州和辽州交界段的豁口,然后就可以直线前往北关州了。
他们从此再往东北四千多里就可以进入北关州,进入北关州往正北稍稍偏东两千多里就是百胜关了。
只是可惜燕行山脉断断续续的有很多宽阔的豁口,作为京师东面的屏障已经很勉强,对从北方长驱直入的奴真人根本就毫无阻挡,否则,高昂就不必如此劳心劳力的北上,他可以先平定国内,然后才集中力量全歼奴真人和蒙匈人。
云崇武统帅的东北边军号称关北铁骑十万,还有步战兵辅兵三十万,其实经过上百年的上下腐烂,真正能战的骑兵不超过一万,步战兵就更不用说了,看见奴**骑汹涌而来不吓得小腿肚子发抖的没有几个,真正能战之步兵不超过三万。至于辅兵?边关辅兵因为几十年拿不到粮饷和受尽非人的欺压,早就成了马匪土匪了。
北关州和燕州广袤的东北平原和高山密林也因此成为土匪窝,加上奴真人时不时入关劫掠,搅得民不聊生,白地千里。
厝朝立国两百多年以来,以文统武,武将地位低下,大门阀大士族把持的文官集团又倾尽全力打压武官,加上土地迅速高度集中到大门阀大士族为代表的士绅手中,而士绅又不用纳粮,所以朝廷收入逐年锐减,这就导致了边军兵粮军械严重不足,武将基本无权,士兵地位非常低贱的糟糕局面。
文官完全把持的兵部之中,文官勾结部分无耻武官一起喝兵血的情况更是越发严重,边军空饷极度恐怖,号称四十万编制最多只有十多万,而且这十多万士兵已经几十年都没有拿到过足额的粮饷了。
更糟糕的是,武将竟然没有战事谋划权和军策决定权,就连指挥权都要受到皇帝派来的监军严重制约,这样的军队,面对正处于全盛时期的奴**骑,焉能不败?
如果不是云崇武乃是武将世家,在边军之中威望极隆,又加上慈恩师太的震慑,东北边军别说能够维持一万铁骑,甚至可能早被奴真人击溃了。只是这厝朝的朝纲已经腐烂到了骨子里头,云崇武再努力也只能勉强维持现状,根本无力改变局面。
事实上,百胜关已经被奴真人攻破过几次了。幸好之前奴真人攻破百胜关只是进关抢掠一番就退走,百胜关才又回到边军的手中,奴真人的目的只是抢掠,也没有余力追杀退逃的边军。
但这一次奴真人再次攻破百胜关的话,那结果就和以往完全不同了。
这一次奴真人联合蒙匈人倾尽全力来攻,云崇武肯定也支撑不住,所以高昂才心急火燎的全力策划北上抵抗奴真人。
高昂一行来到山脉豁口前面的时候,天色终于蒙蒙亮了。
就在此刻,高昂忽然轻喝:“停!”同时立刻控停了马。云思月和云思雨都是武道高手,反应极快,几个呼吸之内也就控停了疾速奔驰的骏马,然后纵马走到高昂的身边。
云思雨经过高昂调理和拓展经脉后,实力大大上升,如此长途奔袭依然不觉得累,以为高昂停留是为了让她休息,她于是赶紧道:“高大哥,我不累,我们快马加鞭,争取在半个时辰之内到达乌苏里镇,在乌苏里镇换了马,然后继续北上。”
高昂苦笑,道:“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有人不想我们走。”
“高大哥,你是说有人拦在前面?”云思雨赶紧四处张望,却是看不见半个人影。
高昂指了指两百多丈外豁口的另一边道:“就在豁口那边大道两旁的密林中有两个人,都是先天巅峰,那里是我们抄捷径去百胜关的必经之路,他们这么早就等候在那里,应该不是来欢迎我们的。我们若是就这样冲过去,很有可能被他们偷袭。”
“另外,那两人所藏身的密林再往后四十多丈,那两座高山脚下的密林里还藏着两个先天巅峰。不知道谁这么看得起我,竟然出动了四个先天巅峰高手来伏击我。”
“哦?高大哥你能看得这么远?”云思雨顿时就惊得睁大了眼睛,极目往前看,可惜高昂所说的那边豁口离她超过两百丈,她只看见密林中一片朦胧,看不到半个人影。
高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是对云思月使了一个眼色。
云思月明白高昂的意思,伸手一抱,将云思雨抱到自己的面前。她已经踏入“剑道归一”的境界,保护好云思雨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这样一来,就帮不上高昂什么忙了。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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