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第一排面冲着讲台和黑板,但童塔塔还是感到了脸热,周围再次安静下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大声唱起来。
“天云北向雁南飞,大地苍茫霜成灰,丛林潜藏雾星魁,折戟沉沙从头回……”
嘴一张开,调就跑了,跟脑海中想得完全不是一回事。
台下隐隐有笑声,但更多的似乎是疑惑,有人问这是啥歌的声音传到了童塔塔的耳朵里,他也顾不上自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调子,扯着嗓子哇哇唱,只想赶紧唱完这段好坐下。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道雄浑的男声,“折戟沉沙从头回……提笔卷,来路难,夜未眠,梦长留……”
童塔塔愣了下,转头看向窗边的班主任,不止是他,所有人都很惊讶。
杨闻一边唱着一边朝他招手,示意他继续。
班主任一开口,熟悉的旋律就回来了,童塔塔跟着他的调子继续唱,本来一个人的出丑,变成了师生合唱,最开始的那点羞耻感也慢慢消散了。
“书不尽青春,道不完岁月……”
不知道为啥,班主任的声音,莫名有点让他想哭。
有些歌词自己基本上忘记了,跟着他的声音一溜,又全都想了起来。
那一瞬间,内心的情绪罐子像是一下子被打翻,眼泪自顾自地往下滴落。
脑海里涌出了许多的画面,当初在银杏树下的告白,广播室里发疯,被追着满校园逃命,被班主任当众批评,被全校通报,被篮球砸昏在操场上,和数不清地摔倒与爬起,数不清地跟在那个背影后面的清晨与黄昏。
到最后,全部都集成了一副总是迎着朝阳,眉宇焕焕的容颜,一个渐渐转身并走向远方的身影……
“……壮哉万里河山,美兮诗中少年……”
歌唱完了,班主任带头在鼓掌,是不是有嘲笑童塔塔已经不在乎了,怎么擦都擦不净的眼角正将他所有的心思都湮没。
杨闻在台上甚是怀念,直言自己刚参加工作时,天天在职工宿舍唱这歌。那时候还经常带着班里的学生唱,后来换了学校后,就没再唱过这首歌,没成想这一搁就是多年,如今回忆只觉得感叹。
感慨过后,便揪了下一个学生站起来唱歌,大家嘻嘻哈哈,与整条走廊上的其他班级相比,末二班的欢笑似乎格外多。
六月六日,高考倒计时1天。
这几天学校里没课了,课表上的各科任课老师会去值班,但都是自习,不再讲课。
身边的人都说不要太紧绷,早睡早起,放平心态,书可以暂时放到旁边稍微玩一玩,要相信自己已经什么都会了。
但童塔塔还跟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笔记和题目还是会背一背做一做,没有刻意去放松,也没有过度紧张。
亦或者说,他的不紧张也得益于系临城一直在身边。
临近高考就还剩一天,童塔塔才得知对方也参加考试。
高考报名是在去年冬天,补报也是五月份之前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个决定,但很显然一直故意没告诉自己。
虽然对方并没有那个必要非得告诉他,但毕竟这么长时间的“并肩作战”,怎么不得知会战友一声。
而且,消息一传出来,看林阿姨那个反应,显然也是才知道。
童塔塔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忧虑,一直在帮他补习的系临城,会不会自己没准备好,转过头,自己忍不住嗤笑起来,泥菩萨过河了还杞人忧天。
况且系临城都已经大学入校了,即便没入校,要为考学而参加考试,对他来说也毫无压力,哪还轮得到自己操心。
不过这消息还是让童塔塔很开心,尽管从未没明说过,但他心里其实一直对不能和对方一起进考场并肩作战这件事,感到遗憾。
虽然早就不是同个赛道,但某种奇怪的仪式感作祟,童塔塔还是想跟他一块踏进高考的考场,就像当初一起踏进中考的考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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