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上5:50,从化,沙梨园机场。
布伦海姆昂首升空,穿破晨曦,以300公里每小时的巡航速度,在3500米飞行高度,直线飞越韶关,郴州,衡阳等地,按杰克和邢骁霏订好的飞行计划,于7:50分准时到达湖南省省会长沙上空,误差未超过一分钟。
广东空军使用的飞行地图,还是相当准确靠谱的。即将迫近长沙城,杰克将布伦海姆拉上7000米高空,盘旋观察了一小段时间。
民国时期,长沙整个城市面积约为6.7平方公里,6.7平方公里约合一万亩地,而一个标准足球场是10.7亩地。也就是说长沙城相当于一千个足球场那么大。(作为参照比较,2014年长沙规划面积629平方公里,是民国时约100倍。)
此时天色正好,从布伦海姆投弹手的位置上俯瞰下去,朝阳照耀下的长沙城,显得平静美丽,娇小可人。
“let,go!”
杰克一声怪叫,操纵着布伦海姆盘旋而下,肆无忌惮地一直将高度下降到仅两百米左右,然后沿着长沙城的外圈慢慢游弋着,看他表情,似乎很享受这种从高空君临巡视一城的感觉。
每过一个路口,邢骁霏就打开弹仓,抛下一捆传单,一圈下来,大概扔了十三到十四捆。
长沙城里,在臭豆腐的香味里,买着包子,吃着粑粑的长沙人,在路人的纷纷惊叫声中愕然抬头,就看见了这只巨大而狰狞的铁鸟,翼展达十七米的庞然巨兽。还有漫天雪花一样飞舞,五颜六色的传单。
“有意思,我想再来上一圈。”杰克桀桀怪笑。
邢骁霏从座位上站起来,看了看长沙大圆洲机场方向,并没有黑点升空的迹象,同意道:“好,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别白来,扔个够本。”
开始绕第二圈的时候,地面上大概从传单上得知了铁鸟的来历与目的,不再惊慌逃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从邢骁霏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市民抬着手,指着他们议论着。
也有零星的勇敢士兵,用手上的步枪向着布伦海姆愤怒地开火。飞到天心阁附近,甚至还遭到两架轻机枪的连续射击,但这点仰射火力,对于布伦海姆的机腹装甲基本上毫无用处。
邢骁霏又扔了十几捆传单下去,看向大圆洲军用机场方向,依然没有黑点出现,他看看手表,差两分钟8:20,不禁暗自摇头,这都十几分钟过去了,还不能完成最基本的升空狙击,果府空军的出动效率真心堪忧啊。
他喊了一声。“任务完成,我们走啦,杰克!”
“轻点!我又不是聋子。”杰克慢悠悠地拉起机头,不慌不忙地提升高度,直到布伦海姆完全消失在长沙市民的视线里。
离开长沙,杰克抽了支仙女牌香烟,又跑去睡觉,邢骁霏接管主驾驶位,回广州的航程,他将速度加大到400公里左右。只用了一个多小时,流溪河和风云岭就出现在主视野之内,
降落时邢骁霏习惯性地看了看表,还不到十点,一切都非常顺利。
但换个角度看,如果连长沙这样的中大型城市,防空能力都只是这样,而果府麾下空军的能耐,也就只是这种程度的话,那只要航程足够,这种空对地的轰炸简直没有任何难度可言!也难怪日后的日本鬼子空军,会那样的骄横肆虐了!
……
接到从化电话,大气的林怀粤也难以抑制地狂喜不已,马上就追加了第二个订单。
紧接着第二天,布伦海姆再度起飞,传单轰炸江西省会南昌。
因为路程稍长,邢骁霏比去长沙提早了15分钟出发,连续两天一大清早就要爬起来干活,这对早就养闲养懒了的沙梨园地勤人员来说,不啻是一种折磨。
好不容易折腾完,望着远去的钢铁巨兽,地勤员们一面打着哈欠发着牢骚,一面也在好奇地猜忖着,这大家伙连着这么早折腾,是要去哪儿去干嘛。
民国的南昌城,比长沙面积要略大一点,方圆有8.2平方公里,大长沙200个足球场,但从天空中俯瞰,邢骁霏觉得南昌并不像长沙那样人烟稠密,市井繁华、8点都过了,街面上人也不多。
总之,南昌人气不旺。他们飞第二圈的时候,跑到街上看热闹的人也起码比长沙少一半,连步枪轻机枪的轻微反击都没碰到。
回到军校他还问了祝瑞瑜,你们省城人怎么不多,听祝瑞瑜一说,才知道南昌城之前十数年的凄惨遭遇。
但邢骁霏感觉,驻扎南昌的果府空军的表现,要比长沙城稍强那么一丢丢,他扔下第三十捆传单后,观察到三家店机场上空已经出现了升空的黑点,马上提醒了杰克。
杰克漫不经心地喵了一眼,咕哝了一句:“还早着呢,急什么?”依旧慢慢悠悠盘旋,不慌不忙地爬升,从容不迫地消失在南昌人的视线中,果然直到这时,果府空军的驱逐机还没来到战场。
这个细节,倒让邢骁霏对这又贪又色的洋鬼子多了两分佩服,这家伙身上那种混不吝的劲头,还真有点像正儿八经打过空战的。难道他是英国皇家空军,参加过一战不成?
邢骁霏狐疑地问:“杰克,你究竟多大了?”
“28!”杰克飞快地答道,“给哥来支仙女牌香烟,点上。快,我抽完烟要睡觉。”
……
广州,梅花路,陈济棠公馆。
南天王很认真地浏览着手边几份报纸的要闻标题,上面有《南昌上空,庞大的铁鸟呼啸而过》,也有《空中恶魔出现长沙民众近日噩梦不断》,直到看见一篇题为《战机长空抛洒传单,南粤敦请积极抗日》的文章,陈济棠才轻轻松了口气,放下报纸,没说话,手指节有节奏地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陈维周知道这是陈济棠考虑得失时的习惯动作,露出笑容安慰道:“报纸不可能光是说两广好话,但是何健这种人,让此事惊吓他一回也好,哪怕以后继续站在南京一边,心里恐怕有时也要打打鼓了。”
“坐拥十万大军,却只知首鼠两端,何键小人,实在不足一哂。”陈济棠淡淡地道:“倒是白健生才跟我说,常凯申急调衡阳的三个师,行进速度放慢了。我觉得,似也和我们轰炸长沙南昌有些关系,应是在调集防空武器,征求空军支援。”
陈维周听到前线有所缓和,也十分欣慰。“对,这是害怕我们空军轰炸,没有万全准备前,不敢轻易冒进。”
陈济棠自信地挥挥手,“五哥,你不是太了解飞机,我这样同你讲,若我真要炸他三个师,哪怕常凯申派来一个中队霍克二,也对付不了这架布伦海姆。”
“这大铁鸟真如此厉害吗?”陈维周笑问。
“当然,果府的霍克2型早就不行了,两挺7.62毫米机枪能打得动谁?我比常凯申还先买霍克三,就是看重那支12毫米的机关炮,常凯申大概是见我买的霍克三,才跟着买的,哈哈。”陈济棠近来难得地开怀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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