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漳,分宗,你知道有多难吗?”他淡淡的开口问道。
王宁漳不知道从前的旧事,有些天真的问道:“分宗不是向主支提出就行么?”
王瓒挑眉,宁漳纯善单纯,看来分宗只是一时意气的想法,之前是想着让他在为官时慢慢成长,自己培养的幕僚和谋士总能把他教导起来,现在看来,世间险恶这件事,得作为阿父的先给他上第一课,沉声道:“愚蠢!你以为我们为何汲汲营营的只向主支求一个举荐名额?
我们这一家是商籍,你知道什么是商籍吗?商籍是贱籍!士农工商!如果不是太原王氏的名声和主支的庇护,我们一家能有今日吗?
若是分宗,你以为你能带走什么?就算能带走些许家业,离了宗族,你以为我们能护得住吗?若是分宗,你往后也只能是商籍!我们世代都只能是商籍!
宁漳,我竟不知你如此天真愚蠢!”
父亲疾声厉色的一通训斥,让王宁漳羞愧的低下头,是他太傻了,没考虑那么多,当即认错道:“阿父,我知错了,我往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在一旁的王曜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他在父亲身边多时,自然知道父亲生气时的样子,刚才父亲那一通话并不是在训斥宁漳,而是在点醒他,让他考虑这些事情,没想到宁漳如此实诚,只怕父亲要气的头痛了!
^_^父亲也有吃瘪的时候。
王瓒坐在上首,被幼子冒着傻气的样子气坏了,但想到从前是自己故意将他养成不谙世事的样子,没教过他人心险恶,如今这样,唉算了,从头教吧。
憋着一口气,努力放缓语气:“你仔细考虑这些问题,是否有解决的法子呢?”又对着一旁看戏的大儿子轻斥道:“你也好好想想!”
王曜在父亲问出那一连串问题的时候,就猜到了,分宗这个想法,父亲也有,但是有顾虑,且他们家还没有这个底气,他猜测父亲应是想着在宁漳出仕之后,看他官路如何再决定何时提出分宗一事,不过也可能做好了在有生之年看不到这一幕的准备。
他从前知道父亲秘藏了许多金银粮食,还有各种途径弄到的兵器盔甲,那时只以为父亲是为战乱做的准备,现在才明白,原来也有为分宗之事做的准备。
能否成功分宗,最重要的一环,就在宁漳身上,他知道,父亲知道,现在被父亲点醒的宁漳也知道了。
王宁漳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十分沉重,他从前并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改换门庭,阿父和阿兄将他保护的很好,从没让他如此直面现实,他暗下决心,从前是阿父与阿兄保护他,往后,他要努力成为阿父与阿兄的靠山,站在他们前面,保护他们!
回到院子里,他又清点了一遍行囊,过继颜儿一事,势在必行,出发去往都城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到时阿兄会与他一起去,等官职下来,确定了何处任职,阿兄会再回来接阿父阿母与他团聚。
家中和族里的生意都会交到阿兄手里,阿父则会在他身边,为他的为官之路出谋划策。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听到院子里青砚和小怀说话的声音,他急忙擦了一下,起身打开房门,“怎么了?”
青砚敏锐的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劲,但见他强自装作正常的样子,也装作没有发现,回道:“少主,都城来信。”
王宁漳接过小怀递过来的信,转身进了书房,两人也跟在他身后,都城来信,那必然是霍公子的信,不知是否有阿狸阿起和阿飞的信。
“宁漳,展信佳,我已到都城月余,当你收到信时,我要做的事情应该已经成了,从前瞒你是不得已,现在该向你坦诚,我名霍羾,字君华,是女儿身,当初我与阿狸从孤城逃亡至雁门..............未曾想会遇到你,我身上背负太多,不得不隐瞒身份与你相交,待你到都城,我当面向你赔礼道歉,万望宁漳能给愚兄一个解释和赔礼的机会,另请代我与阿狸,阿起和阿飞问候青砚、小怀!霍君华留。”
看过信的王宁漳已经呆愣许久了,青砚实在等不及,催问道:“写的什么?是霍公子的信吗?”
王宁漳回神,怪不得从前阿狸那么严防死守的不让自己进霍兄,啊不是霍姐姐的内寝,怪不得阿狸对他有敌意,害原来是这样啊。
看着青砚的样子,想着不能自己一个人惊掉下巴,把霍姐姐表明身份那段递给他,然后好以整暇的抱怀,等着看他惊讶的样子。
青砚接过扫了一眼,又看见少主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哎呀,原来霍公子是女子呀,那要叫她霍娘子了。”
十分的夸张与做作。
王宁漳反应过来:“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青砚翻了个白眼,可不咋滴,你傻又不是我傻,我习武之人,分辨男子女子轻易的很,再说霍娘子隐瞒的也不咋滴,我就是没拆穿而已。
旁边的小怀也捂嘴偷笑,霍娘子跟他们也算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阿狸几次叫阿母他都听到了,跟师父求证过,也是被师父下了封口令没说出去而已。
并且,师父早就等着这一天看少主的好戏啦~
王宁漳气急的起身伸手要拽青砚:“好啊!你们都瞒我一个!”
青砚身手敏捷怎么会被抓到呢,一扭身躲开,嘴里还挑拨道:“大公子与主君也知道呀,哦女君也知道,大夫人也知道~哎~颜儿都知道,原来就少主不知道呀~~~”
王宁漳气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家子人,就他一个不知道,都瞒着他!好气好气好气!
王瓒和王曜两人是调查过君华,所以知道,女君和大夫人是因为有一次君华上门拜访时突然来了月事,这才知道了。
颜儿,则是碰巧了,他跟阿狸炫耀自己阿母,也就是大夫人平日里给他做的衣服,阿狸当时没说什么,后来转头对君华撒娇时,叫她阿母,被颜儿听到问了自己阿母,这才知道了。
大家心照不宣的瞒着宁漳。
君华也是对他们了解过以后,并且有了共同且不可分割的利益纠葛以后,才对他们放下戒心,相处之间没有特意隐瞒了。
只有青砚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知的她的身份,王氏父子调查她,她是知道的,杨氏婆媳那她也没有刻意隐瞒,但月事确实是意外!!!
后来她其实也暗示过宁漳,只是他太过单纯,从没往她身份性别上想,于是她就只能被迫继续瞒着他了。
王宁漳气哄哄的等着到了都城找君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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