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对!千刀万剐!千刀万剐!”无数符合声响彻夜空,火把下无数眼睛兴奋得发亮。
&esp;&esp;李药袖怔怔看着阿杜娘被踩扁的半张脸,丝丝黑气逐渐从她身上冒出散开。她松开阿杜娘的衣领,仰头望着高高的人们,又看了一眼凄凄叫着的马妖,明亮有神的石眼逐渐被墨色染透。
&esp;&esp;“好冷啊。”“怎么刮阴风了,马上都五月了。”群情激昂的人群突然齐齐打了个寒战。
&esp;&esp;沈檀微微皱起眉,人如猫一般轻盈地从树上跃下,他在众人间旁若无人地穿过,蹲到了李药袖身边,伸出根手指戳了戳她脑门:“嘿,冷静啊小镇墓兽。”
&esp;&esp;李药袖冷不丁被一戳,漆黑的瞳仁瞬间褪去墨色,茫然地眨了眨核桃大小的圆眼。
&esp;&esp;陈恒也在寒风中打了个激灵,这时他才发现那名来历成迷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中。虽然隔了层层人头,但是他清楚地看见少年手边有只会眨眼的石兽!
&esp;&esp;少年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少年抬起头,遥遥朝着他笑了一笑,依旧是好脾气的温和笑容,却令陈恒不寒而栗。
&esp;&esp;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真的是总司派来帮手吗?还是,他根本不是人……
&esp;&esp;李药袖额头被沈檀一指点后瞬间清醒,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好似被一种诡异的感觉支配了身体,那种感觉让她对眼前此情此景厌恶至极。
&esp;&esp;刚想到这,心中怒火又腾地窜起,她刚要怒骂冷眼旁观的沈檀,忽觉身边一动,低低的声音从气息全无的阿杜娘口中发出。
&esp;&esp;“别,动,我的阿杜……”年老妇人的尸体单薄得像一张发黄发脆的纸张,在众人从疑惑到惊恐欲绝的眼神中,这张“纸”极为缓慢地从地面爬了起来,可能是腿骨被人踩断了,她只爬起了一半,然后在无数纷纷多开的腿脚间一寸寸地爬向了血淋淋的马妖。
&esp;&esp;终于,她爬到了马妖身边,皲裂的双手慢慢地抱住那个没有面孔的人头,苍老的面容贴上它血肉模糊的脸,一滴滴浑浊的眼泪从她的眼眶里落下,“阿杜啊,我的阿杜,娘知道你回来了。”泪水落在地上,成了根根丝线,阿杜娘紧紧搂着马妖泣不成声,“娘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我的阿杜,你变成什么样娘都认得出来啊。”
&esp;&esp;“妖,妖怪!”镇长连连往后退,不可置信地指着马妖,“这马妖是阿杜,他娘也是妖怪!”他失声叫道,“他们母子都是妖怪!!!”
&esp;&esp;众人大骇,一时间无人敢说话,直到一个弱弱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所以人是她们母子一起杀的吗?”
&esp;&esp;“对……就是这样!”人们纷纷找回了神,“我就说阿杜这次回来后怪怪的!怎么连自己的先生都不去拜会!原来早成了妖怪!”
&esp;&esp;“对对对!阿杜娘,呸!这个女妖物一直躲着,很少出门,一定是怕我们发现了它的马脚!”
&esp;&esp;“太可怕了!”有人惊呼,“我们城中竟然隐藏着这么多妖物!赶紧杀了!杀了!”
&esp;&esp;而方才
&esp;&esp;小兽听书
&esp;&esp;茶棚傍山而建,袅袅热气从咕噜咕噜沸腾的铜壶中升起,白色水汽将妇人憨厚的面容与少女甜美的笑颜遮挡得模模糊糊。
&esp;&esp;李药袖吃惊地一口叼嘴边滑溜溜的尾巴尖,这,这不是田秀娘和死去的“田秀”吗?
&esp;&esp;黑蛇迟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尾巴,整条蛇瞬间弯成一张弓,嘶嘶乱叫着高高跳起。
&esp;&esp;“不要吃脏东西。”沈檀心平气和地将黑蛇的尾巴从李药袖嘴中抽出。
&esp;&esp;黑蛇的竖瞳泡出两汪泪:“小蛇,你嫌弃我。”
&esp;&esp;沈檀置若罔闻,又涮了个杯子让仍旧神游天外的镇墓兽漱口,任谁看见这怪诞的一幕都会吓得发疯。
&esp;&esp;可田家母女二人却似毫无所觉般地各自忙碌,李药袖瞥见“田秀”甚至悄悄偷看了他们一眼,在对上她的视线时少女的表情明显僵了僵,马上便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esp;&esp;李药袖一爪按住沈檀的手,正要问个明白,忽听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如骤雨般疾奔而来,人未至而声先到:“老板,来壶祁山红茶,再切半斤牛肉加花生米,赶快上了。”
&esp;&esp;茶棚的老板娘没想到今日生意如此红火,原地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应是,嘟哝着又催田秀烧水:“早知道将家中几个小的也带出来搭把手了。”
&esp;&esp;田秀甜甜地说:“弟弟妹妹饿着呢,帮不上什么忙。”
&esp;&esp;她的语气天真,却莫名听得李药袖背后一凉。李药袖恍惚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一场关于江阳城的荒唐梦,阿杜娘、马头妖还有田秀她们都只是她梦中的臆想,她不由打量向田秀母女,眼前却是一花,一个青衣皂靴的男子十分熟稔地坐在了他们对面。
&esp;&esp;男子年有二十,头发被方布巾草草裹住,青衫长靴洗得发白,一些边角都抽丝翻毛,看得出一身风尘仆仆。他兀自坐在沈檀对面,顾不上等茶水烧好,顺手翻了个破碗倒了一碗凉白开咕咚咕咚一口闷了个干净,喝完一碗又倒了一碗,连喝三碗才抹抹嘴巴长舒一口气,哈哈笑着道:“爽快!”他拿着衣袖扇风,“这一路可把我渴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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