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
“娘子,王子对您您如此好,您为什么就不能从了她。”丫环将看着醒来的阿施一憔悴的面庞,满满都是心疼。
“她对我好?”阿施一疑惑看向自家丫环。
“对啊,王子一听您要受杖刑,策马而来,我看他扑在您身上替您挡板子时,脸上还有未来得及擦的汗珠。”丫环是真的为自家娘子感到不值,为了一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搭上自己的幸福,真的值得吗?
“若是以前,我便也感动了,可我今日算是明白了。”
她站起身,目光冷冽丝毫没有正常人听到这番话的脉脉温情。
“娘子……”丫环有点害怕,“您怎么了。”
阿施一见此,扯出一抹浅笑,“清雪,你看,这瓶中海棠花是院中最美丽的,得了主人的欢心,便受赏来到屋里,不必风吹雨淋,烈日暴晒,每日都有人给她浇水,悉心照料,她只需要静静躺在瓶里,万事无忧。”
清雪眼中露出羡慕的表情,“照娘子这么一说,我都有点羡慕这朵海棠花了。”
阿施一将花从花瓶中取出,“是吗?你说,若是浇水的人忘了她,或是主人厌倦了她,又能活到几时?”
“自然是活不久的。娘子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清雪疑惑看向自家娘子,娘子是不是疯了。
自己刚刚在和她说王子的事,娘子谈海棠花做什么。
阿施一将海棠花瓣一片片摘下,“不知道海棠花死前,是否后悔生的过于美丽,姐妹们都活着,却只有她香消玉殒。”
“若是我,确实会有点后悔。”清雪接话道,“平庸一点也好。”
“你错了,生而美貌,不是她的错,错的是她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阿施一看着仅剩的花蕾,嗤笑一声。
“困于男尊女卑之下的女子,只要占尽优势的男子一点点恩赐与帮助,就把那当做英雄救美,错认成情爱。可他们从来不想,他们为什么需要男子的帮助。”
阿施一手中花枝被捏断,“那三十杖,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惩罚,他说话管用,是因为他掌握着权利,就像我掌握着这朵花的生死。”
“说得好。”陆折枝迈步前来,她一把拉住阿施一的手,“你很优秀,阿施一,也很勇敢,坚韧,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
陆折枝回来便听说阿施一醒了,便顺道来看看,却没想到能听到如此见解。
这种觉悟,连21世纪的新时代女性都不一定有,可阿施一竟然有。
阿施一脸红,“恩公见笑了,这些都是我在一本书中看到的。”
“什么书?”阿施一讶然。
“是陆老太君给我的,叫做《女子书》,是一个叫做坤的女子写的,她是我最崇拜的人,也是我最感激的人,若是能见她一面,我想对她说声谢谢,若不是她,我的眼界永远只是内宅的那块方寸之地。”
“坤!”陆折枝忍不住惊呼出声。
阿施一疑惑抬头,“恩公莫不是认识她?”
“不认识。”陆折枝嫌解释她和坤的关系太复杂,直接表示不认识。
更何况,她也不清楚坤的具体情况,和自己又是什么关系。
“哦。”阿施一露出失望的表情。
“对了,你以后别叫我恩公了,就叫我折枝吧,”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把你当朋友。”
“这……”
“陆娘子,老太君有请。”门外传来仆人的声音。
陆折枝答应一声,紧接着跟阿施一吩咐,“就这么定了。”
不等阿施一辩驳,便跟着仆人离开了。
“陆娘子真是性情中人。”清雪感慨。
“这样的人,也最容易受伤。”阿施一微微一笑。
将死之人,不该和别人有太多牵绊,免得他人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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