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伏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颤抖。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Summer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命途多舛……”
“咋了?你也失恋过?”
“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失去了自己的家人,命运为何对她如此不公!呜呜呜……“
原来是在为Summer的经历感到难过,这孩子同理心也太严重了。我从她车上抽出两张面纸,擅自摘下她的墨镜为她擦拭眼泪。她没有反抗,坦然接受我的安慰。
我说:“人家Summer自己也没哭成这样,你为她操啥心,哭有用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考虑把未来过好,而不是纠结过去,自己跟自己过不去。Summer她也在努力寻找自我,至少事情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可是……可是……”萧嫣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她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她?”
说起命运,我话就多了,但是我不急着说出来。在我看来命运就是个随机的东西,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前都会掷个骰子,点数高出生就是富二代、高颜值、高智商,点数低的就是矮穷挫。所以哪有什么公平,抽中什么就是什么。
亲人的离世也是同理,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为了维持平衡,总得有人扮演提前退场的角色,所以哪怕我相信科学,我也觉得命这个东西是注定的。
史铁生曾说:“如果你站在童年的位置瞻望未来,你会说你前途未卜,但要是你站在终点,看到你生命的轨迹,你看到的只有一条路,你就只能看到一条命定之路。”
我点上一支烟,没给萧嫣递一支,自己先抽起来,打开车载烟灰缸并顺手打开窗户,意味深长的吐出一抹突兀的烟雾,说道:“这支烟不是我抽的第一支烟,我记得我抽的第一支烟,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对于烟来说,命运对它是不公平的,因为每一支在我的生命里只能陪我几分钟的短暂,几分钟过后它就会被扔掉,很可怜对吧,如果把烟当作人看待。但是这支烟它已经把它的价值给我了,它给予我它一切能给予我的,在燃尽自己的生命后,它化作一缕青烟飘散至空中,与这迷茫的空气融为一体。既然它做到了作为一支烟所能做到的一切,那么它有什么好遗憾的。”
萧嫣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眨巴附着小珍珠的眼睛,说:“你是说人的生命就像这支烟一样,最终都会消逝,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了能做的一切,就没有遗憾了,对吗?”
我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飘到窗外,在夜风中迅速散开,如同生命的无常。我转头看向她,继续说道:“我是个容易对物品产生感情的人,我抽的每一支烟我都会当作人,所以我时常在想,我每次抽完烟心里都会有一种说不清的失落,会不会跟这个有关。万一这支烟也有意识,那么在我抽完它之前,它或许会在想:这个人之后一定会难过。呵呵,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神经病?抽烟就抽烟,舒服就完事了,如果抽完还不舒服,才是对不起这支烟。”
萧烟开心的笑了,轻启朱唇,皓齿微露,笑意盈盈,对我说道:“我不觉得你有神经病,相反,我觉得你比其他人正常多了。”
“正常?你哪里看出来的?”
“你想到的事情很多啊,这还不正常吗?”
“正常人根本不会闲的没事想这些。”
“正不正常也不是所谓的正常人定义的。”
我绕道脑子有点疼,“你笑一笑就好,看到你开心的笑了,我就放心了,我最怕女孩子哭了。”
萧烟调皮的朝我使了个眼色,玩弄意味的调侃道:“你以前就是这么哄小雨的?”
竟然拿小雨调侃我,我语气轻和的怼道:“小雨比你省心多了,只有她哄我,没有我哄她。”
“咦……”萧嫣一脸嫌弃的后倾,与我拉开一小段距离,“小男人。”
“随你怎么说。”我懒得和她争辩。说实话,我真怀念我被哄的那段时间,自那以后,很少有人能容忍我的小肚鸡肠,我也从当初的小任性被迫成为随性随和。
一番攀谈交心结束,萧嫣总算不哭了,我也可以放心的乘坐她的车。她伸手想取墨镜,但手又缩了回来,口罩也不戴。她说天气热,就不戴了。
可是今天比前两天气温还要低,前两天她也没这么说。
萧嫣系上安全带,踩刹车、踩离合,拉手刹,挂一档,开车前又小声的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看出我不只是在为Summer难过?”
“什么?”我把手别在耳旁,装作没听到。
“没什么。”说完,萧嫣启动车子上路了。
其实从萧嫣趴在方向盘上哭泣时,我便猜出一二。萧嫣骂过她弟弟,骂过他爸爸,唯独没提过她的妈妈,所以在她的家庭里,她的妈妈对她来说是最重要的亲人。而她同情Summer失去家人,可能也是在同情她自己。
联系到一块儿就通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萧嫣和Summer能聊得来,她们都是苦命的孩子。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如果萧嫣能有一个交心的朋友,她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很快,我们乘着疲意的夜色,随着车轮缓缓转动,远离城市的喧嚣……
……
我对周三的态度一直是模棱两可的,夹杂在中间,既不像周一那样沉重,让人背负着周末未尽的梦魇,也没有接近周末的诱惑。所以在这一天我是彷徨的,想着怎么让时间流逝的更快一些,得到的答案是上班摸鱼。
小刘说道:“杜经理,有员工投诉,说司机不开空调,车里热死了,还有异味。”
又有投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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