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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个身影消失在皑皑白雪之间,钟大明这才暗叹一声。再回头,饶是心里有准备还是一咧嘴。只见刚才那条弯弯曲曲的黑线,已经铺成一个面。泛滥在雪坡上,变成无数个正在快速移动的黑点。相比此时正在严阵以待的救援队,犹如准备迎接惊涛骇浪的一叶孤舟。面对迎面而来的黑潮,连最后的挣扎都变成一种奢望。
看着没有一丝动摇的众多背影依然屹立在眼前,钟大明会心一笑。一把抓住枪栓,将子弹顶入枪膛。然后迈步加入阻击队形,大吼道:
“唯有坚韧不拔的勇士,才敢在千军万马之前横刀立马!我们今天的战斗,或许只是在历史长河之中一场毫不起眼的战斗!但在我们的心里,却是一场不折不挠,不怕牺牲,勇敢战斗的辉煌篇章!为此,我愿百死无悔!”
“百死无悔!”
不知谁高喊一声,随后变成众人齐呼。
“百死无悔!百死无悔!”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当高亢嘹亮的歌声响起时,随后变成所有人的响应。直到枪声大作,雄壮的歌声也没有停下。“这是最后的战斗,团结起来到明天...”
望着两侧摇摇欲坠的雪峰峰顶,蔡建国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心惊肉跳。只需在一息之间,就会造成悬冰川的垮塌。也由此知道,救援队为何宁可绕行更远的路程,而没有选择走这条近路。
“我没猜错的话...”
吴有才抬手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指头顶。接住纷纷落下的雪粒,回身让口无遮拦的蔡建国看看。
由于峡谷的角度问题,人在其中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按照时间数算,负责阻击任务的救援队现在正在短兵相接。至于结果,吴有才不敢想。
正因为了解,所以知道。吴有才相信钟大明一定会带领救援队战至最后一人,绝不会后退一步。他多么希望,自己当时也能在场。可以象电影《英雄儿女》里的王成那样,成就不朽的传奇。
“我想,回去跟兄弟们死在一起...”吴有才回头时,已是满脸泪水。只是还没来得及擦,便已成冰。
蔡建国心里一疼,重重地点点头。侧身让出一条路,轻声说道:“去吧!保重!”
大片雪粒洋洋洒洒飘落着,片刻间已经覆满两肩和头顶。直到被阳光照亮的归路慢慢离开视线,重新变成前行的路。
“走吧!去完成任务!”吴有才拄着枪,目光坚定地踏过厚厚的积雪。“你说得,没错!唯有完成任务,方能对得起牺牲!”
看着延伸在雪地上的一个个脚印,蔡建国深吸一口气。通过刚才的交谈,他发现在峡谷里面说话并不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只要注意控制声音高度,便没有问题。
“大头!对不住啊!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我也没想到...”
如果是往常,吴有才现在已经转身回来。然后一把抓住胸襟,怒斥。但这次不同,他没有这么干。
“我知道!”
蔡建国一愣,忙快步跟上。
“你放心,没有人会白白牺牲!并且,我相信,人们一定会记住!曾经,还有这么一帮年轻人。为了他们心中的理想,不畏生死,不怕牺牲...”
吴有才一抬手,没让蔡建国继续说下去。“虎子!你说的这件事,我不在乎!我相信,他们也不在乎!”
蔡建国张张嘴。“大头!咱别走极端,成不!?”
吴有才停下脚步,回头一笑。目光,清澈见底。“生命的逝去,就象一片落叶。在凋零的那一刻,笑着朝最后一缕阳光挥手道别。我愿我的生命,变成这片落叶。从此化成泥,滋养这片生我养我的大地。我坚信,所有伟大的事业都由此而来。我更加坚信,我的祖国,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屹立在世界的最高处!”
断崖下方的营地里,一个年轻的身影仰望着不时飘落的雪花。一阵风,随即洋洋洒洒漫天飘落起来。慢慢遮住远处的山,和那片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沈万军没有回头,继续望着眼前的朦胧。直到脚步声停在身边,这才问道:“科长!你还要继续上去吗?”
话音未落,已经好久不见的方志国出现了。“我不上去,还能怎么着!?人家救援队都这么拼命,咱还好意思歇着!?”
沈万军撇撇嘴。“我就想不明白这件事,咱五三七自己的事情,干嘛非要找外人帮忙!?”
方志国没接茬,提起背包上肩。
“沈万军!你小子怎么也能说出这种话!?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吴有才!钟大明!还是,救援队和医疗队的全体队员!?为了这个任务,他们和她们不怕辛苦,不畏艰险!甘愿留在这片雪山。跟我们同甘共苦。是什么样的外人,肯这么干!?是给钱了,还是你给过人家承诺!?没有!都没有!就你现在这个思想觉悟,真该好好反省一下才是!”
方志国一通说教,把沈万军说得满脸通红。“科长!别说了。是我不对,我承认错误。我就是觉得,这个任务太危险!这个危险,本不应该让他们承担啊!”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方志国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苏轼当年作这首词,是在沙湖道上遇雨偶感而发。因当时携带雨具的仆人先行离开,与他同行的友人被这场不期而遇的大雨淋湿。而他,对此毫不在意。一边轻快的走着,一边吟咏着。不多时,雨过天晴。回头再看曾经风雨飘摇的地方,早已是阳光普照。”
“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沈万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科长!你是不是说,一个人不论遇到何种不堪,都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对!你说得,没错!所以,千万别小看钟大明和吴有才他们!我相信,他们一定也有这样的心态。至于什么名垂青史,什么危险!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方志国说完,将五六式挂在胸前。“走了!”[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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