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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ldo;心里觉得十分别扭吧?&rdo;不动看着她的脸，笑，&ldo;大可不必。面前这些是你曾经最容不下的妖怪，你现在有很多时间想一想，你容不下它们，是因为它们真的该死，还是你真正容不下的，是别人对你，对你们整个一页观的说长道短。等你想明白了，你就不会别扭了。&rdo;

沈蔷薇微微张着嘴，一时无言以对。

&ldo;我走了，你们保重。&rdo;他朝众人挥挥手，拖着这个大气泡，像拖着气球的顽皮孩子，高高兴兴地跑了。

10

初夏的今晚，夕阳像少女脸上的胭脂，淡淡的，却又十分娇嫩，洒在水面上特别好看。

新建的大厦，是岸边最高的建筑物，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立在楼顶，每到夜幕降临时，广告牌就会点亮，内容是某地产公司新推出的楼盘&ldo;花好月圆&rdo;。

不动坐在广告牌上，笑眯眯地看着脚下那条他住了无数年的河。

&ldo;站那么久不累呀，过来坐下吧。&rdo;他拍拍身边的空位，左展颜皱皱眉头，坐到了他的旁边。

&ldo;你一路跟着我，又什么都不说，累不累啊?做人嘛，就求个轻松高兴。&rdo;不动拍拍他的肩，继续欣赏脚下这片开阔美丽的世界。

左展颜憋了半晌，终于开口，说：&ldo;你是一只魍蛟。&rdo;

不动眼睛眨了眨，转过头，看着他严肃的脸，笑：&ldo;对啊，我是一只魍蛟。除了老陈，你是第二个知道的。当然，如果你师妹够专业的话，她也应该知道了。&rdo;

&ldo;蛟食龙，即为桀龙，桀龙入世，必为帝王，性果决，重戾气，乱世由其而生，亡之又复为蛟，但以人形而存，曰魍蛟，若再现原身，则化烟尘，神魂两消。&rdo;左展颜一字一句将他从古籍上看到的话讲出来，停顿良久，&ldo;你知道如果你再现出原身的话，会有什么后果。&rdo;

&ldo;很多年以前，我也跟一个人像今天这样，坐在很高的地方，对面夕阳西沉。&rdo;不动并不接他的话，笑容仿佛沉在了天空那最后一抹嫣红里，&ldo;那个人也姓左，叫左岸，是个漂亮女人。&rdo;

虽然年纪大了，可他的记性还不错，尤其是那个遥远的傍晚。

那天，他们坐的地方，是宫殿顶上，下头，人声鼎沸，刀光斧影，乱得像一锅开了的粥。

&ldo;宇文化及那帮人，已经冲进来了。&rdo;她看着脚下。

&ldo;早晚的事儿。&rdo;他一点也不担心，居然还笑得出来，&ldo;他们容不下一个比他们强的人。&rdo;

他吃了一条龙，其实要不是那条龙要吃他，他是不会还击的。他是一条非常奇怪的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从不在意他人看法，自由地活着。即便成了桀龙，化身为人，入世成帝，脾气也没变过，这四十九年来，他迁都洛阳，修建运河，不过是想令四方稳固，天下繁华富庶，世人安居乐业，却被诸多臣子诟病，说他骄奢淫逸，劳民伤财;他三征高句丽，只因对方&ldo;为臣而不礼&rdo;，数次扰我边境，国威不扬，蛮夷必然得寸进尺，却又被众人扣上好大喜功的罪名。

&ldo;你想做的事太多，那些人跟不上你，只好毁了你。&rdo;她叹气，&ldo;可惜大局已定，天下人都已容不得你。&rdo;

&ldo;我自己容得下自己就成了呀。&rdo;他大笑，&ldo;我做这些事，并不为他人之褒贬，只因我觉得做这些事是对的。我看到天下日渐繁华，看到百姓不必为水患发愁，看到外敌再不敢犯上作乱，我就很高兴呀。就算他们说我是亡国暴君，把我抹黑得一钱不值，也一点也不影响我的心情。&rdo;

&ldo;呵呵，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rdo;她摇头轻笑，&ldo;难怪你活得一点烦恼都没有。&rdo;

她跟他的关系，本来应该是死敌。她是左慈的后人，历来以斩妖除魔为使命，她知道这个皇帝不是普通人，是一条由蛟而成的桀龙，是邪恶狂暴的化身，除掉他是她的&ldo;责任&rdo;。但可笑的是，她跟他周旋了近十年，跟他越熟，越觉得所谓的&ldo;邪恶&rdo;，不过是不理旁人闲言的果敢，说做就做的气魄，这个家伙，活得比谁都自在。他也知道因为自己的行为，也牵连了不少人命，他并不避讳这些过失，跟她说，这条命先寄在她那里，时间到了，他自然会通知她来拿。

今天，他把她找来。

&ldo;我在世间四十九年，见多了众口铄金，蜚短流长，许多人把时间跟心情都浪费在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与评价上，整天想的是要如何获得一个好名气，为善欲人知，不知不为善，好没意思。&rdo;他伸了个懒腰，转过头看着她的脸，手指抚过她微微皱起的眉头，&ldo;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的眉头很少展开。这样的女子，好难看呀!&rdo;

&ldo;呸!&rdo;她捶了他一拳，&ldo;左家的人，不论男女都会很好看。&rdo;说着，她的脸上浮出温柔的神情，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喃喃：&ldo;你也会很好看的。&rdo;

她抬起头，对他说：&ldo;这个孩子，将来的命运注定不会顺利，或许会比他的母亲更不快乐，如果以后你们有缘相见，不妨跟他做个忘年之交吧。&rdo;

&ldo;哈哈，你不怕我把他带坏喽?&rdo;他笑过，神色渐渐沉下，&ldo;这孩子他爹，该不会已经被……&rdo;

&ldo;我是左家的人，他是妖怪，势不两立，我不杀他，左家声望不保。&rdo;她咬紧嘴唇，脸上一片凄然，&ldo;我欲花好月圆，奈何花已谢，月已缺。&rdo;

他长叹一声。

&ldo;我已经给这孩子起好了名字。&rdo;她的眉头慢慢舒展开，&ldo;不论男女，都叫展颜，我会将这名字刻在这把桃都剑上。&rdo;

&ldo;好吧。&rdo;他看着远方最后一抹光线，又看看那些宫殿下四处搜寻他下落的人，笑笑，忽然抽出她的剑，一剑刺入了自己的心口，这个他人眼中的亡国皇帝，慢慢倒了下去，一道白气从他的身体里窜出，在她面前缓缓凝成了一个姿容出众的少年。

少年打量着自己，对她笑道：&ldo;这帝王身一死，我便成魍蛟，你可想好了，要斩我，只有现在这个机会。我说过这条命寄在你那里，如果你现在动手，我绝不还手。&rdo;

她握紧了她的剑，这把剑，曾经也贴在他的脖子上，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见她没有动静，他又笑道：&ldo;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一天么?我这一走，你再找到我可就难了。&rdo;

&ldo;滚吧。&rdo;她背过身去，&ldo;我总是想不出斩你的理由。&rdo;

&ldo;那我滚了，保重。&rdo;他腾空而起，飞进离他最近的河水之中，没有半点留恋，他从来是个自由自在的妖怪。

皇宫之中，他曾经的身体被杀红了眼的叛军找到，这个暴君，自尽实在太便宜他了，于是他们找来了白绫，又将这尸体&ldo;缢死&rdo;一次，方才志得意满昭告天下，暴君已亡，天下太平。

至此，谁是暴君，谁是英雄，便再也说不清楚了。

11

左展颜觉得脸上有点凉，摸一摸，全是泪。

&ldo;你与那青蛟殊死搏斗，真正的目的不是打败它，而是想自杀吧。&rdo;不动忽然伸出手，摸了摸左展颜的后脖子，一道隐蔽的两寸长的暗红色细线，埋在他的皮肉下，被头发遮住，&ldo;你父亲也是一只蛟，你在水中明明可以靠这道暗腮呼吸，可你跟青蛟斗法时，偏偏将这个腮永远封住了，摆明了没想活着回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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