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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才刚下飞机，也累了一天了，快去洗洗澡吧……行李我替你收拾就好。”

“谢啦，九音。”

毕竟是已维持了多年的生活模式，白毅杰虽因又一次深深感受到对方的体贴而心绪澎湃难平，最终却仍只能是强作如常地笑着应了句，而后径自上楼回房、打开水龙头放了一池的热水以便泡个热水澡、好好舒缓出差多日所累积下来的疲惫。

之所以用“池”作单位，自然是因为白毅杰房里的浴缸面积差不多可以和普通家庭的卧室面积相媲美的缘故……好不容易放满了水，他才正想着是不是要去柜子里拿个入浴剂来“spa”一下呢，却在下一刻自浴池边摆放着毛巾和浴巾的篮子里瞧见了某个才刚成为他目标所在的瓶罐。

那是去年从吝里岛带回的入浴剂，有着充满南国风情的香气……之所以会出现在他伸手可得之处，自然是某人事先预料到并为他准备好了所致。

明白这点，白毅杰只觉心中五味杂陈，却仍是低叹着打开瓶盖将入浴剂倒进浴池里，而在启动按摩功能后侧身坐进了水中。

嗅着逐渐于空气中弥漫开的南国香氛，感受着水波的震动和包裹着周身的温暖，他放松身子仰头靠上了后方的水枕，胸口郁结着的情绪却怎么也无法消解。

——因为某个他才刚刚体认到的事实。

他，从未同九音一起泡过澡。

整间白家大宅中，唯有他住的主卧室配有这么夸张的浴池，所以儿子们偶尔心血来潮时也会来同他“参一脚”，说是他们白家的家庭活动也不为过……问题是，连八百年才回来一次的冽予都曾和他一起泡过澡，可理应同他最为亲近的九音却从不曾这么做……以往还没特别感觉到什么，可如今他已对自个儿的心意有所觉察，又怎能不在意这样明显反常的情况？

如果有过那种机会，也许他早就能察觉自个儿对九音的感觉了吧……毕竟，喜欢的人就这么赤裸裸地在自个儿身前，就算他早已过了冲动的年纪，也难免会有些热血沸腾。可九音连他的想法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却独独避着同他一起泡澡的机会……这又意味着什么？

莫非……九音早就发觉到了他的心思，却又怕点破了会让他难堪，所以才一直刻意避着吗？

浮现于脑海中的推论让白毅杰不禁有些悚然地坐直了身子，却又在片刻思量后、有些颓然地倒回了后方。

察觉了也好，没察觉也罢，单是九音愿意继

续陪在他身边，便已是极其幸运的事儿了，又何苦自寻烦恼呢？况且……他连该怎么处理自个儿的感情都还没想好，现在揣测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没有那晚意外听着的那句呢喃，他或许还会乐观地猜测九音对自己的好是否源自于相通的心意……可若没有那句呢喃，或许他也根本不会有眼下的自觉，又何来的猜测？

搁在半个月前，白毅杰根本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重温那种恋爱特有的忐忑、酸涩和迷惘——一个年届五十、又已当了十多年鳏夫的中年大叔，怎么看都是和“风花雪月”四字无缘的人种——可他却偏偏重温了，对象还是那个在他心里份量不逊亡妻的挚友……这种情况，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而他……又该如何是好呢？

是该隐瞒一切，继续享受、维持着现状……还是放手一搏，冒险寻求两情相悦的可能？

“明明都一把年纪了……”

若让家里几个孩子知道此事，还不知会掀起怎样的风波呢……理所当然升起的思量让白毅杰不由得一声长叹，悲哀地发觉自个儿这澡不仅泡得连一分放松的作用都没起到，反而还更加深了心头原有的愁烦。

预想的目的没达成，自也没有继

续泡下去的必要。抬掌揉了揉额心后，白毅杰怀着满心的自嘲和苦笑起身离开了浴池，而在取来浴巾随便擦拭两下后裸身出了浴室。

只是他前脚才刚踏上浴室门前的毛垫，便因见着房内意料外的身影而猛地收住了脚步——先前牵系了他全副心绪的人如今与他不过一步之遥，手中还拿着明显属于他的干净换洗衣物，显然早就预料到了他的疏忽。

若在往昔，这样的“意料外”倒也算下上什么，打个招呼、道声谢也就过去了。可白毅杰眼下的心思本就称不上平静，陡然遇上这一出，自个儿又是赤条条地，慌乱之下本能地便想闪躲远离——可他怎么说也在热水里泡了十来分钟，又已不是昔日的青壮年，稍嫌剧烈的动作立时引来了一阵晕眩，再加上他原先向后躲避的势子、身子一晃竟就这么朝后方跌了下！

“毅杰！”

便在白毅杰心中暗叫不妙的同时，前头的莫九音也已惊觉了事态，当下也顾不得其它、一个揽臂使力便将险些摔在浴室里的友人反勾着拉入了自个儿怀里。

只是人救了，彼此的重量和出手拉人的反作用力却仍引得救人的莫九音失衡地望后跌坐了下，给他揽在怀里的白毅杰自也难以幸免……虽说房内铺着的厚地毯让两人终归是平安无事地落了地，可原先的“一步之遥”却已荡然无存。

——此刻，白毅杰仍残着水珠的赤裸躯体，就这么给心乱下只顾着护住他的莫九音紧紧拥在了怀里。

感觉到友人环抱着周身的力道，以及那落于颈侧的阵阵鼻息，白毅杰本就有些晕眩的脑袋登时懵了……他知道自己应该赶快起身、知道自己应该赶快道谢，更知道自己应该想办法圆出个说法和九音解释先前的一切，但此时、此刻，那许许多多的应该却连一个都不曾发挥出其应有的作用——先前还正烦恼着究竟该隐瞒还是冒险的白执行长只觉一股热血上涌，下一刻，那双理应出言道谢说明的唇已然贴在了莫九音的唇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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