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失魂落魄的中年男人,唐宋思考片刻,一屁股坐在他身旁,小声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声音,中年男人转头看了一眼唐宋,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眼里有深深的恐惧涌出。
敏锐察觉到中年男人眼里的恐惧,唐宋笑容和善,努力露出自己杭市热心市民的模样,说道:“别怕,我是好人,你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话:“你……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那种东西吗?”
“那种东西是哪种东西。”唐宋先是一怔,然后明白过来,试探道:“你说的是……脏东西?”
点了点头,中年男人声音干涩,像是长时间缺水,他开口说道:“我有个弟弟,他比我小五岁,从小我读书就不行,所以在初中的时候就出来打工,我在工地上干了好几年,挣的钱大部分都汇回去了。”
“爸妈早些年就离了婚,我跟着我妈,我弟跟我爸,我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我在家过年的时候,让她不要在乎钱,每年我都好几万好几万打回来,让她在家里该用的就用,不要给我省,但没想到,去年过完年,我刚从老家上来没两个月,我就接到了邻居告诉我的噩耗。”
中年男人坐在台阶上,两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声音哽咽:“他们告诉我,我妈去世了。”
“节哀。”默默叹了口气,唐宋小声安慰了一句。
等了一会儿,中年男人才继续道:“当时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我辞工赶回老家,才知道我妈的死另有原因!”
“怎么说?”
“我妈她不是正常死亡。”中年男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蕴含的情绪很复杂。
“不是正常死亡……”心里咯噔一声,唐宋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我妈身体不好,她拿着我几年寄回去的十几万,统统给了我弟,她最后……也是被那个畜生活活气死的。”
中年男人说着,掏出了一包烟,丢了根给唐宋,自己也点了根,大口大口抽了起来。
“那个畜生早早就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在我爸那里输了有二十多万,每次保证不赌,最后又控制不住,他已经疯了,我爸认清了他的本性,最后一次帮他还了两万块,就和他断了父子关系,再也不肯管他半点。”
“我爸不管他,他又将主意打到我妈身上来,我妈一个农村妇女,半辈子都待在乡下,根本禁不起他的软磨硬泡,那个畜生用同样的招数,陆续将我寄回去的十几万全部骗了出来。”
“最终,他将最后的八万半晚上输完,当晚偷偷回到我妈村子里,打算挨家挨户去偷,能偷多少算多少,后来被村子里的人抓住,我妈当场就被那个畜生气死了。”
一根烟抽完,中年男人的语气渐渐变了,从愤恨变成恐惧:“他欠的是高利贷,欠了有十几万,到期后还不起,他被高利贷找上了门。”
“他想让我帮他还,怎么可能,他已经无可救药!在他害死我妈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把他当做我的弟弟。”
“他被高利贷带走了,消失了一段时间,但他现在又出现了!”中年男人语气里的恐惧增多:“每天晚上,我回到家里,深夜下,寂静的楼道里总会出现脚步声!”
“我开始没有在意,以为是楼上的住户上楼或者走错楼层了,可从前天晚上开始,我晚上锁好的卧室房门总会无缘无故被打开!我以为是小偷,可检查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我什么东西都没有丢!”
“接连几晚,房门都被人打开,我不敢想象那人是谁,我报了警,但我没有任何证据,警察也不可能24小时全天守着我,警察守夜的那一晚,我的房门没有被打开。”
“可自从警察走后,我的房门……又被打开了!”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不算健硕的身躯颤抖起来:“昨晚,昨晚上我将所有的门都关上反锁,我躺在床上但不敢入睡,房间里漆黑一片,我躺在床上,一直注视着房门口的位置。”
“前面的时候风平浪静,可到了深夜……到了晚上十一点钟,楼道里的脚步声又出现了!这次我听得清清楚楚,那脚步声走的方向……就是朝我家走的!”
“脚步声走了一会突然没了声音,我知道,他应该站在我家的防盗门前,等了一会儿,防盗门并没有传来声响,我觉得自己可以松口气。”
“可就在下一秒,卧室反锁着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一股冷风倒灌进来,我盯着房门口,一下子冲下床,这几天我已经被逼疯了,我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当我打开电灯,情况却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整个卧室,包括大厅,所有角落,全都空无一人!”
“我站在大厅,只感觉浑身发凉,就在我准备回到卧室时,突然后脖一凉,我猛然回头,在那一刻,我隐约看到了他的脸庞!”
中年男人抬起头,说道:“接着,客厅墙壁上慢慢出现了一行血字,上面写着,今晚就是我的死期!”
听完了中年男人的讲述,唐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理解中年男人的恐惧,一个平常的普通人遇见这种事情,害怕是正常的情绪。
就比如他唐宋,也是一个普通人。
“我不敢回家,他可以无视家里的所有房门,我根本逃不掉。”双手狠狠抓下一把头发,中年男人身上满是疲惫。
这种铺天盖地的死亡恐惧,足够压垮绝大多数人。
“你家在哪里?我可以陪你回去,或许那人看到人多,就不敢来了。”
“……”中年男人抬起头,呆若木鸡的看着一脸热心的唐宋,思绪有一瞬间的凌乱。
他承认,他心里现在真的很恐惧,这几天的遭遇,差点让中年男人精神崩溃!
所以,他想找个人来诉说,诉说这一切,说出来了心里也会好受点,但中年男人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唐宋居然会提出陪他回家……
两人眼睛对视……
继续对视……
对视……
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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