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宫,姜宛坐在窗边发着呆。
想起今早给皇上熬好了汤,她犹豫着打开爹给的药包,许久,她看了看那碗汤,将纸包捏在手里,又一下子扔在了地上,端起汤出去了。
延清宫。
杨瑾宸将盒子里的两个七巧点心包起来,出了门。
还没走到晨朝宫,就看见那边的赏月亭里,安意昭正低头看书。
他停住了,轻轻叹了口气,呼出一缕白雾。
在浣衣坊的时候,她的眼睛充满了阳光,是多么有力量,如今为什么眼里总是含着忧愁,以前的她从来都是明朗的,而如今即使是在笑的时候也是忧伤的,是不是和我在一起只会痛苦……
他勉强扬了扬嘴角,放轻了脚步走上前去,将点心递在她眼前。
“昭儿。”
安意昭吓了一跳,合上书一手抹了抹眼睛,才站了起来,转过身来请安。
“皇上万福金安。”
杨瑾宸见她眼睛微红,心里触了一下。
为什么见你的时候,总是见到你难过的样子,能让你笑的那个人,是谁呢……
杨瑾宸打开包着点心的纸,递给她。
“七巧点心,你爱吃的。”
“谢皇上,”安意昭没有接,说:“臣妾不喜欢点心。”
“嗯?”杨瑾宸有些疑惑,失落地说:“上次在浣衣坊的时候……你说喜欢的。”
安意昭朝他看了一眼,说:“人,是会变的。”
说完她转身要走,杨瑾宸上前一手拉住她的胳膊,说:“昭儿,你之前不会这么冷漠,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行吗?”
安意昭转过头来,盯着他,说:“因为之前,我以为你刚正不阿,以为你会是个明君,以为你值得那么多的人为你卖命,以为你不会滥杀好人,不会忘恩负义,让别人无辜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而自己坐享其成!”
杨瑾宸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她,她的眼里泛着泪光。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人都是会变的。”安意昭淡淡地说。
说完,她转身走了,杨瑾宸还呆呆站在那里,许久,已经看不见她了,他木然将手里的点心咬了一口,心里压抑极了,她说得没错,这一路过来,有很多人为他卖命为他而死,看着他们离开而他却无能为力,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点心,一把将它扔向旁边的草丛里,缓缓在石凳上坐下来,正是冬天,一阵寒风吹过,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桌子上安意昭的书还在,他伸手拿起那本书,《体脉医典》,翻开书,第一页标题下面署着一个名字:“安和里”,他呆住了。
安太医……
脑海里是安意昭刚刚说的话:
“因为之前,我以为你刚正不阿,以为你会是个明君,以为你值得那么多的人为你卖命,以为你不会滥杀好人,不会忘恩负义,让别人无辜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而自己坐享其成!”
“……只是,微臣有一事相求,恳请皇上能照顾微臣之女,她现在是这宫里的宫女,叫安意昭。”
昭儿……安意昭……
杨瑾宸抓起书就跑出亭子,一口气跑到晨朝宫门外,他放慢脚步,上前去站在门口,抬手刚要敲门,忽又停了下来,缓缓放下手,转过身走了。
屋里的安意昭手里握着一个香囊。
“爹……”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她拿起桌上一个小的纸包,眼神坚定了一下。
第二天,天黑了。
赏月亭的台阶上,萧卫扬一个人坐在那里,旁边是一壶酒,望着那边晨昭宫亮着的灯光,他喝了一口酒,再看的时候,那灯光显得那么冷清孤单,他就这样坐着,许久。
这时候,从晨朝宫出来一个人,虽然那边灯光有些昏暗,视线并不清晰,但他一眼就看得清楚,那是他熟悉的那个身影。安意昭低着头往前走,身后没有宫女跟着,她走得有些小心翼翼。萧卫扬站起身,朝那边过去了。
安意昭一个人进了茶膳坊,萧卫扬心里纳闷,上前去靠在窗边。
她煮了粥,盛在两个碗里,随后站在那里看着碗里的粥出了神,许久,她从袖筒掏出一个小的纸包,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将纸包打开,颤抖着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进了其中一个碗里,将那碗放在盘子上。萧卫扬皱了皱眉,往旁边闪开了。
安意昭端着盘子出门了,随后萧卫扬进了茶膳房,很快一手端着剩下的那碗粥出来了,跟上她。
萧卫扬抬头一看,过了前面的桥,往前就是延清宫,他上前去一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昭儿。”
安意昭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被萧卫扬这一拉滑了出去,萧卫扬转身一手接住盘子,安意昭对他的出现很吃惊,她呆呆地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安意昭伸手去接盘子,萧卫扬将另一手端着的碗递在她面前,说:“换成这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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