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别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环抱住程殊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源于程殊太过消瘦了,让他的怀抱空空荡荡。然而程殊的样貌又是脸上有肉的那种,所以即便清减许多,也难以从脸上看出来。
&ldo;你这怕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就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死了一次还不知道害怕吗?还有那些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rdo;纪别板着脸对程殊说道,在程殊面前他不会可以伪装,不自觉间便找回了首辅的气势。
&ldo;你说他们干什么?&rdo;程殊猛地用力收回手,&ldo;我自己还不知道身体要紧吗?&rdo;
&ldo;阿殊,我知道你总是担心我,担心我在翰林院中、在官场中总是安危不定。&rdo;
程殊本想怼回去一句&ldo;谁在关心你&rdo;,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她胸中堵着一口气,听纪别往下说。
&ldo;但我只希望你能快活一些,我们现在还在在这里相对而立,互诉衷肠,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老天爷见我们上辈子苦楚太多,才让我们重新活一次,你若是成日忧心忡忡,郁郁寡欢,岂不是辜负了这一场轮回。&rdo;
&ldo;你竟是这样想的?&rdo;程殊偏着头,不解地看向纪别,显得有点俏皮。
纪别心道,我当然不是这样想的,这不是为了安慰你才这样说的。他说道:&ldo;正是,你想,我就算现在辞官,带你出宫,我们找个乡野山间过完这一生,岂不也是一世顺遂得很。但我们都选择了留在这里,身边均是虎狼环伺,脚下均是万丈深渊。&rdo;
程殊突然失笑:&ldo;怎么被你一说,竟觉得我与你如此可怜,上辈子惨兮兮地过了一生,这辈子还要再次惨兮兮地来上一遍。&rdo;
&ldo;所以何苦呢?何苦再那么过一遍,我只是希望你能开怀一些。&rdo;
程殊盯着他,久久没有说话,纪别也不发慌,而是稳稳地回望过去。
&ldo;阿殊你笑什么?&rdo;纪别看着程殊再次笑了出来。
程殊笑着眯起了眼睛:&ldo;我笑你何时能跟我坦诚一些。&rdo;
纪别瞳孔骤然缩紧:&ldo;阿殊你这话怎么讲?&rdo;
程殊又意味深长地笑了一阵,然后说道:&ldo;不怎么讲,诈你一下。&rdo;话音刚落,就见她笑得更加开心了。
纪别笑着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他也明白,他和程殊之间还有最大的一个隔阂没能解决,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ldo;娘娘,府上夫人的来信。&rdo;门外传来了春晓的声音。
程殊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瞬间收回了所有笑意,整了整衣襟和鬓角,给纪别使了个眼色。
纪别会意,他扬声说道:&ldo;臣先行告退。&rdo;
程殊已经回到了主位上端坐:&ldo;下去吧。&rdo;
纪别一路倒退着走出去,春晓正走进来,她侧身站到一边,作势给纪别让路。
春晓走了进来,问程殊:&ldo;娘娘,这人可就是那新科状元?&rdo;
&ldo;春晓你也知道他,哀家可是听闻他在士子中名声高涨,才传他来当面看看。&rdo;
春晓说道:&ldo;纪束之啊,当今全京城,啊不,是全大梁,谁人不知谁人不晓。&rdo;
&ldo;他当真如此有名气?&rdo;程殊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
&ldo;可不,那么俊俏的状元郎,谁见过他都要打听一番呢。&rdo;
&ldo;怎么?&rdo;程殊挑了挑眉毛,&ldo;我们的春晓仙子可是动了凡心了?&rdo;
只见春晓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一般:&ldo;奴婢可不想,娘娘还是饶了奴婢吧。&rdo;
&ldo;这却是为何?你们小姑娘不都说什么要嫁得浮云婿吗?&rdo;
春晓小小地翻了个白眼:&ldo;又不是只有嫁给高官权贵日子才能过得好,与其想着赌这人的前程去嫁与他,不如选个奴婢真正中意的。&rdo;
若春晓这番话是真心的,那程殊不知道上辈子的自己要多眼瞎才会认为春晓是有些小家子气,认为她只想着靠姿色攀附权贵。
但她上辈子最终还是嫁给了赵王,赵王虽不好美色,与先帝的一众兄弟比已是最洁身自好的,但他毕竟还是个藩王,府中也是妻妾成群。
想到这里,程殊问道:&ldo;那假若有一个男子与你相互中意,但是他身为勋贵不可能只有你一门妻子,你又当如何呢?&rdo;
春晓想了一下:&ldo;若是奴婢当真愿意与他在一起,那奴婢就算在他深宅中也是不惧一斗的。&rdo;
程殊越来越觉得,她上辈子根本没真正认识过春晓,春晓身上充满了矛盾,又想着自由又甘愿囿于深宅,又想着做男子能做的事,却又善于妇人争斗的那些法子。
&ldo;若真的有那天,你尽管来和哀家说,哀家收你做义妹,将你风风光光地大嫁出去。&rdo;
&ldo;那提前谢过娘娘了。&rdo;
说了一通后,两人终于想起来春晓手中的信了,程殊接过来一看,在惯常的问好之后,母亲刘氏竟然还是想进宫。
明明离上次她们不请自来进宫也没过多久,怎么就还要进宫。信中也没说是为了是什么,只写了有事相商。
程殊原本是不想见的,但她上次却和刘氏说过可以拿她的令牌进宫,若是第一次请求进宫就被拒绝,也说不过去。
&ldo;准了。&rdo;程殊将轻飘飘地信折起来,往春晓的怀里一扔,&ldo;就明日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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