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陵薄薄的嘴唇微抿,眼前浮现起杨大小姐的神情来,衣裙上被溅上了深深浅浅的血迹,却还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为了救人那般痛快地拉住他的手。松开时却又十分惊慌。
&ldo;要不然我去问问杨大小姐?&rdo;
柳成陵漆黑的眉宇微扬,伸手拿起一杯茶,嘴唇轻含茶碗上的釉里红,缓缓饮下,&ldo;杨家不擅外科,杨少爷那日若非事急从权,杨大小姐也不会那般作为。&rdo;
一个通晓外科的郎中,手里岂会没有那些外科工具。济子篆皱起眉头思量,&ldo;说不得杨大小姐是学医奇才,或许她能想出治病的法子。&rdo;
&ldo;那就日后再说吧。&rdo;柳成陵说着顿了顿,&ldo;先父头疾发作到过世是六年时间,我自头痛已有四年了吧?&rdo;
柳成陵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窗前,&ldo;先生是不愿意告诉我,我的病离发作也不远了。&rdo;
济子篆一时之间面如死灰,他翻遍古籍,却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难道这就真是不治之症?
……
杨茉戴上幂离下了马车,耳边立即听到有人议论。
&ldo;这该不是沈郎中未过门的媳妇吧?&rdo;
旁边人家的妇人听到马车声响都打开门来探头看热闹。
&ldo;看那样子,比狄嫂家的燕儿真是不差,怪不得沈郎中连狄家这门亲事都拒了。&rdo;
一会儿工夫沈家门前就围了不少人。
狄家的燕儿生得十分漂亮,提亲的将狄家门槛也踏破了,狄家长辈却看上了穷酸郎中沈微言。狄家主动使人来说和,大家以为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道沈微言却婉拒了。这几日大家就纷纷猜测。沈微言恐怕是看上了更好的亲事,谁不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今天一辆马车停在沈家,大家才纷纷出来看。果然下车的是一位小姐。
跟车的婆子皱起眉头,呼喝那些长嘴妇人。&ldo;胡说什么,我家小姐是来给沈小姐治病的。&rdo;
沈微言那个病罐子妹妹的病还能治?
妇人们又被这句话吸引,很快转移了话题,跟车的婆子脸色也微微有些缓和,但是立即地就被看热闹的妇人团团围住,&ldo;你们小姐是哪个啊?女子也能行医?&rdo;
&ldo;沈氏的病真的还能治?啧,花容月貌的小姐,可别因此被染上病。&rdo;
跟车的婆子脸色沉下来,却又对周围的人无可奈何。
&ldo;您们没看到沈氏的病又多吓人,我冷不丁看到一次,差点就吓得七窍升天。&rdo;沈家邻居大呼小叫,将所有人都吸引过去。
沈微言走出门来迎杨茉,听到这些话当下面红耳赤起来,紧紧握着手里镇纸,低着头仿佛要将那些话摒除在耳后。
&ldo;你妹妹怎么样了?这段时日病情有没有严重?&rdo;
杨大小姐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沈微言才轻轻地摇了摇头,&ldo;只是上次见了光,脸上的斑更重了,敷药也没多少效用。&rdo;
杨茉听着沈微言说话,踏进沈梦芸的房间。
屋子里传来一股新鲜的花香,抬眼望去虽然显得有些寒酸,屋子里却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东西都整齐地摆放在那里,桌子上放着青花花瓶,瓶子里是刚剪下来的牡丹花,窗口有一小樽香炉,袅袅青烟不停地向外飘散着。
一个磨损的画案摆在那里,上面铺好了宣纸,只压了一半的镇纸,风从窗子吹进来,纸的另一边就豁然飞起,如同展翅飞翔的蝴蝶,沈微言见状忙上前将手中的另一半镇纸放上去。
沈微言好像很在意这些细节,生怕哪点做的不好,连镇纸都方的端端正正。
一间小小的屋子,却经过精心的布置,连地面都刷的光亮,沈梦芸端着笸箩从后面迎出来,头上戴着漂亮的红绳,也有些拘谨的扯着衣角,埋怨地看着沈微言。
&ldo;哥,你怎么不请杨大小姐坐下。&rdo;说着将笸箩里新做的垫子放在锦杌上。
沈家的大门开着,外面看热闹的人纷纷向内张望,几乎就要挤进沈家院子里。
沈微言更加的拘谨,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ldo;不急,&rdo;杨茉笑着道,&ldo;让我先看看你的病。&rdo;
杨茉拿下头上的幂离,走上前仔细去看沈梦芸脸上的红斑。
杨大小姐穿着柳青色花枝纹褙子,梳着单螺髻,头上只戴了支梅花簪,另一边是蜜蜡的头花,打扮的并不华丽,却依旧掩不住身上清雅、端庄的气质,再看看自己和哥哥,沈梦芸抿起了嘴唇。
杨茉伸出手去碰触沈梦芸脸上的红斑,沈梦芸似是吓了一跳,忙偏头躲闪,&ldo;别……别传给小姐。&rdo;
沈微言也伸出手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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