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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第1页）

姜曦云脸上慢慢现出苦笑，膝盖往前蹭了几步，上前握住姜母的手，道：&ldo;祖母，孙女儿知道你疼我，只是如今这个情形，我纵有千万的委屈，也还是要嫁进来的。&rdo;

姜母一怔，心里也发沉，绷着脸道：&ldo;嫁到林家就让你如此委屈么？&rdo;

&ldo;不，我不委屈。&rdo;姜曦云神色冷静道，&ldo;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让林家看中，决计是高攀了，况林锦楼乃人中豪杰，年轻有为，难得他这个年纪，膝下连个庶子庶女都没有，后院里只一个宠妾，祖母起先选的人家，都比不得林家，不是么？&rdo;

姜翡云忍不住开口道：&ldo;既如此，那你怎么还……&rdo;

姜曦云深吸了一口气，道：&ldo;起先我只以为表舅母因为林锦楼宠爱美妾，唯恐日后闹出宠妾灭妻的丑事，才相中我，日后我嫁进来把内宅里的事料理周全。后来我才渐渐发觉不对，林锦楼事事抬举陈香兰，表舅母虽不喜，竟也未曾反对！原本我只道她是不愿违拗儿子，后来听畅春堂里的丫鬟春菱说，似是陈香兰于表舅母有救命之恩！&rdo;

姜母和姜翡云一惊，异口同声道：&ldo;什么？&rdo;

姜曦云摇摇头道：&ldo;事情究竟如何，那个叫春菱的也不得而知了。只是这几次三番的事故，我便知晓，原来林家对我属意，并非单只让我治住陈香兰，而是让我容得下她！陈香兰生得美貌，手段了得，竟有林二奶奶和林四姑娘两个刺头为其张目，绮姐姐也对她满口称赞，更勿论林锦楼竟为了她把姬妾都遣散了，至今还留她宿在正房里。祖母，日后我嫁进来，兴许便只能做个傀儡，做个摆设！&rdo;

姜母同姜翡云心神剧震，二人皆说不出话。

姜曦云言语哽咽道：&ldo;我知道祖母疼我，事事想要为我料理周全，只是如今势比人强，林家我又不得不嫁，难不成日后嫁了人，也时时抬出娘家来撑腰不成？况我心里也不服，凭什么？凭什么议亲之前就得认命，日后甘心情愿去做那个傀儡，那个摆设！&rdo;

姜曦云神色陡然坚决，双眸明亮如燃烧的烛火：&ldo;人非糙木，哪个女子不愿夫唱妇随，锦瑟和鸣，又何必故作清高，佯装贤良，林家是希冀我做个贤惠大度的妻，对上孝父母，伺候夫君，对下照拂妾室，看顾庶子庶女，一生锦衣玉食，看着丈夫左拥右抱，娇宠姨娘，在内宅里熬白了头。纵为了家族前程我不得已为之，我也……不甘心！&rdo;

屋中两人目瞪口呆，姜翡云结结巴巴道：&ldo;五……五妹妹，这话只好关起门来在屋里说说，说出去可就打嘴了！&rdo;

姜曦云泪滴下来道：&ldo;女儿家在世上活得太艰难了，家里看着这桩婚事风光，可里面甘苦自知，我好的时候，家里跟着沾光，日后我有委屈，便只好一个人往肚里咽了，祖母是疼我，可谁能管我一辈子呢？家里生我养我，如今该出一份力我自然责无旁贷，只是不该如此坐以待毙，方才林锦楼把那个玉兰坠子给陈香兰的时候我就已捏定主意了，趁着婚事还未订下，我怎么也要为自己挣一挣，故而我去找陈香兰，她几次三番盖我一头，必是心里也存了敌对之意，她把我这番话告诉林锦楼，正好可以瞧瞧他的态度。林家对这亲事也八成是认了的，所以也该敲打林锦楼，倘若真心想要结这门亲，就不该把小妾举到这样的地步，日后该摆出个姿态来。我们姜家虽是有求于他们，可也不是可任意揉圆搓扁的。这门亲事再如何难得，也不该把自己地位放得太贱才是！&rdo;

姜母颤着伸出手，将姜曦云拉起来揉到怀里，哽咽道：&ldo;好，好孩子，你这样勇敢果决，不输个男子了，祖母豁出老命去，也得给你做这一回脸。你说得是，凭什么咱们要退到如此地步，事情未定，总要先争一争的。&rdo;

姜翡云迟疑道：&ldo;倘若……倘若争不成呢？&rdo;

&ldo;那我也就认命了！&rdo;姜曦云靠在姜母怀内，眼中一片清明，&ldo;只是不试一试就退让，要我如何甘心！他林家是尊贵，我们也有求于人，可姜家的女儿，也不该就这样自轻！&rdo;

正房外，清芬躲在帘子后头探头探脑，见门口有流苏和若晴两个丫鬟守着，只好转回来，姜丹云正坐在外间的炕上，拿着靶镜懒洋洋的照着自己，清芬在她耳边低声道：&ldo;门口有人守着呢，说什么听不到。&rdo;

姜丹云冷笑道：&ldo;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防着我跟防贼似的，有什么用？今儿还不是让人家打了脸？屋里说什么我还不乐意听了，走，咱们出去逛逛。&rdo;言罢起身，带着清芬出去了，想了想，林家也无甚好去的，倒是今日谭露华排揎了姜曦云一回，反倒暗暗的给她出一口气，便往康寿居去了。不在话下。

话说这两人刚走，梦芳院正房外便传来敲门声，流苏在门口道：&ldo;老太太，林大爷差人送东西来了。&rdo;

众人听了慌忙将眼泪拭了，整理仪容发饰，拽平衣角，姜母忙道：&ldo;快请！&rdo;门一开，春菱带了两个小丫头子走了进来，手里都捧着料子。春菱先满面春风的问好，又道：&ldo;大爷一回去就先吩咐把礼物给梦芳院送来，这两匹缎子是给姨老太太裁衣裳的，这三匹是给三位姑娘的，另还有两匹，是给没来林家的那两个姐儿。&rdo;把东西放在桌上，又捧出一个掐丝珐琅小盒，递上前道：&ldo;这是戒指，单只五姑娘有，旁人可不曾有呢！&rdo;

姜母接过来，打开一瞧，只见是个赤金镶珠的戒指，珠光圆润，极有文采。姜母笑着递与姜曦云，道：&ldo;快瞧瞧，这可是个好东西了。&rdo;

春菱忙接话道：&ldo;可不是，大爷出手虽阔绰，可这样的好东西可不是寻常人就能让他送出手去的。&rdo;

姜母心里好过了些，淡淡的笑开了，又一叠声命人给春菱打赏。姜曦云将人亲自送到门外，将众人回避了，轻声问：&ldo;大表哥回去怎样了？&rdo;

春菱道：&ldo;没怎样，吩咐了香兰几句便往前面去了，又吩咐让张太医再来一趟。&rdo;

姜曦云奇道：&ldo;张太医？府上谁病了？&rdo;

春菱道：&ldo;嗐，没人病，就是香兰，总不见喜，大爷就专门请了个太医给她瞧瞧，药吃了几十副都没动静，大爷不耐烦了，要把太医请来再换个方子吃吃看。&rdo;

姜曦云紧拧的眉头方才舒展开，拍了拍春菱的肩膀道：&ldo;我知道了，还得谢谢你，倘若不是你说要做护膝，我也做不了那么讨巧的东西。&rdo;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封红包给她。

春菱笑道：&ldo;我也只是顺嘴这么一提，是姑娘冰雪聪明罢了。&rdo;又悄悄把红包推了回去。

姜曦云笑道：&ldo;别见外，日后有的是地方要仰仗你呢。&rdo;

春菱听了方才将红包收下，笑道：&ldo;姑娘不愧是大家出身的，行事就是大气，比不那些小鼻子小眼睛出来的，跟着姑娘办事，我心里头痛快。&rdo;说罢方才带了人走了。

回到畅春堂，春菱回过书染，将要进屋时，只听屋内画扇道：&ldo;春菱姐呢？奶奶刚刚找她，让她把两盒鲜果子以大爷之名给太太那屋送去，这可是个巧宗，太太欢喜了还指不定赏下来什么呢。&rdo;

小鹃嗤笑一声道：&ldo;你找她？方才刚抢了灵清的活计，领了尺头狗颠儿似的给梦芳院送去了。人家如今是&lso;身在曹营心在汉&rso;，打算攀高枝儿去了！&rdo;

灵清叹了一声道：&ldo;也不知她想什么，姨奶奶待她好，体面的活儿大都让她去，她还成天嘀嘀咕咕的。要我是主子，见她这副德行，早给赶出去了。&rdo;

灵素道：&ldo;她心里不痛快呗，原先她多风光，简直连姨奶奶的主都能做了，如今谁还拿她说的话当令箭。&rdo;

春菱气得满脸通红，用力一掀帘子跺着脚进了屋，屋中顿时静下来。春菱冷笑着环视屋中之人，众人皆不理睬她，只埋头做事，连原先能同她说两句的雪凝也不吭声了，只用小银镊子剔核桃。

春菱沉着脸回到里屋，先前她同哪个丫鬟拌嘴，只要一甩手闹性子，香兰皆会从中调停，好言相劝，只是后来香兰便不再管了，只交由书染料理，让她没白受了好几顿教训。她渐渐明白，香兰已不是当初那个初进林家战战兢兢又心灰意冷的小女孩儿了‐‐她真个儿成了自己头上的主子，只是自己却再难弯下这个腰。

香兰虽说打赏从不亏待她，也常找她拉拉家常，可这一套她瞧着无非都是惺惺作态，倘若真念及旧情，就该知道她心里图的是什么，合该让她统领大小事务，凭什么让小鹃之流爬到她头上！

直到姜家来了，她方才看到指望。姜曦云出身名门，甜美可人，厚道老实，对她从来都是甜甜的一汪笑，打赏给的极丰，又爱说笑话逗趣，尤其她身边的丫鬟，也远比小鹃、画扇之辈讨喜得多，对她总是一口一个&ldo;姐姐&rdo;的喊着，她渐渐的同姜家走得近了，还同雪凝和几个小丫头子说姜曦云有多少好处。

孰料书染得知大怒，罚她顶着水盆在廊底下站了一下午，来来往往的小丫头无不指指点点的，连雪凝自此也远了她。这事乃奇耻大辱，她自此后索性愈发投靠了姜曦云‐‐众人皆知，姜曦云是秦氏看好的儿媳妇，良禽自然择木而息，待日后姜曦云嫁进来当家做主，她升为亲近心腹丫鬟，便要好生整治书染、小鹃几个，让她们都好好瞧瞧！

春菱这边如何暂且不提，却说谭露华忙了半日方才回康寿居，进屋瞧见林锦轩正在书案前写大字，便道：&ldo;二爷别总站着，写一时坐一时，回头熬精神，晚上该睡不好了。&rdo;

林锦轩笑道：&ldo;我哪里这般没用了，你过来看看，这几个字哪个好。&rdo;又问她诗社之事。

谭露华皱了眉道：&ldo;别提了，都让姜家来的小蹄子败了兴。&rdo;口中一长一短跟林锦轩说了，又道：&ldo;大哥真要同姜家结亲不成？&rdo;

林锦轩道：&ldo;这都是长辈的主意，咱们做不得主，横竖咱们过咱们的，他们过他们的，短不了你我就是了。&rdo;

谭露华哼道：&ldo;要是她才要了命了，就那个不吃亏的心性，保不齐跟大哥吹什么枕边风，回头挑唆你们兄弟不和。&rdo;

正说着，彩明进来道：&ldo;二奶奶，丹姑娘来了。&rdo;

谭露华奇道：&ldo;她过来作甚？&rdo;起身出去迎接，命丫鬟摆细茶果。二人落座，姜丹云也正想同谭露华交好，刻意说些好话，谭露华对其也并无恶感，二人一时也聊得投机，谭露华特特命丫鬟将她娘家陪嫁的琴抬出来请姜丹云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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