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这时街对面传来的一阵叫嚷,几块碎玻璃砰地砸在我面前。
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对着一辆德军军车高声叫骂,并把石块儿和玻璃瓶扔过去;一个端着冲锋枪的大个子士兵从车上跳下来,威胁地把枪口对准他们乱晃,这更激起了年轻人们的愤怒,一个淡黄色头发的男孩子甚至把胸膛堵上了枪口……
天哪!那不是约瑟吗?我心跳起码快了一倍!
这帮傻小子,他们为什么不乖乖地呆在学校,现在可不是当英雄的时候!
眼看士兵的神色越来越狰狞,我来不及多想就冲过去,一把抓住那男孩儿的手臂:&ldo;够了,约瑟&iddot;吉埃德,给我闭嘴!&rdo;
所有的人都对我的出现感到意外,趁他们一愣神儿,我连拖带拽地把这些孩子赶回了人行道。还好德国人也没再干什么,得意洋洋地跳上车扬长而去。
&ldo;伯爵先生,您为什么要拦着我们?&rdo;冲动的卢克&iddot;佩奇首先表达了对我的不满,其他人也瞪着我,&ldo;对这些侵略者不能给他们好脸色,应该把他们赶出法国!&rdo;
&ldo;对!对!不能让德国猪以为我们是懦夫!&rdo;马上就有慷慨激昂的附和。
我真的快发火了:&ldo;是啊,你们是勇士,敢赤手空拳地对抗机关枪!等着吧,当子弹穿透你们的胸膛,母亲对着你们的尸体失声痛哭的时候,你们才知道为了一点口头上的发泄付出了什么代价!&rdo;
&ldo;我们……不怕死!&rdo;年轻人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后悔,不过依旧怒气未平。
我叹了一口气,拍拍佩奇的肩:&ldo;法国没有失败!相信我,留着你们的力气,将来有机会好好教训德国人!现在赶快离开这里,听我说,不要为了临时争一口气而白白牺牲性命。&rdo;
他们沉默了片刻,又相互看了看,似乎被说服了,对着扬威耀武的背影恨恨啐了一口,慢慢散开。我叫住约瑟,询问他是否看到了玛瑞莎。
&ldo;姐姐?她应该还在学院吧?恩……至少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她……还在……&rdo;
我眯起眼睛:&ldo;她到底在哪儿?&rdo;
约瑟有些不安地转过头:&ldo;我不知道,她应该留在学院里,但是她说要和我们一起出来……&rdo;
我就猜到了!
远处隐隐有些零星的枪声,让我心惊肉跳的。我叫约瑟先回家,又继续奔向学院。
我工作了两年的巴黎音乐学院早已经停课了,没有人能在枪炮的威胁中若无其事地学习,这个原本高贵的地方此刻静得让人心慌,除了一些外省的还来不及离开以外,大部分老师和学生都回家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玛格丽特&iddot;索莱尔教授的办公室,门开着,静悄悄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窗前张望。她淡黄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穿着长裙和高领衬衫的身影显得很苗条,但是她的背绷得很直,抱着双臂,好象在咬指甲,似乎很紧张,连我走进房间都没发觉。
&ldo;玛瑞莎!&rdo;她还在这儿,感谢上帝!
&ldo;夏尔特!&rdo;她转过身,惊喜万分地跑过来抓住我的手,&ldo;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德国人已经进城了,我很担心你!&rdo;
&ldo;我也一样啊,姑娘!&rdo;
&ldo;你没出什么事吧?&rdo;
&ldo;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舍不得让人有机会夺走自己美丽的未婚妻呢,再说少了我这个巴黎最迷人的美男子,你又该嫁给谁呢?&rdo;
看到她完好无缺地站在我面前让我很安心:&ldo;听我说,玛瑞莎,我们现在就回阿曼德庄园,那儿比巴黎安全多了。我已经告诉母亲,我要带你回去,我们可以在那儿结婚,怎么样,亲爱的……亲爱的?&rdo;
我感到有点不对劲儿,她的眼睛没看着我,只是用手抓着领口,有点神经质地咬着下嘴唇。
&ldo;你怎么了,玛瑞莎?&rdo;我扶着她的身子,突然发现她的领子里有大片殷红的血迹,&ldo;上帝啊,你受伤了吗?怎么回事?你碰上德国人了?&rdo;
&ldo;不,不是我。&rdo;她局促不安低下头,想遮住衬衫里的血迹,&ldo;对不起,夏尔特,我……我没好好呆在这儿……&rdo;接着她像下定决心似的指着侧门,&ldo;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就是现在!&rdo;
我们?
我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
玛格丽特&iddot;索莱尔教授躲在她的小休息室里,沙发上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人,他吃力地把脸转向我,叫了一声&ldo;伯爵&rdo;。
是阿尔芒&iddot;费塞尔,教授最出色的一个学生,未来的长笛演奏家。但是现在他的腰部中了一枪,正用纱布捂住伤口;不过这显然没用--血不停地从指fèng中渗出来,染红了身后莱尔教授的衬衫。
&ldo;哦,天哪。&rdo;我低声说道,连忙脱下外套开始翻急救箱,&ldo;是德国人干的?&rdo;
&ldo;对,我……我向他们扔了几颗汽油弹!&rdo;
谁来告诉我该怎么阻止这些急躁的孩子?
平时缺少笑容的索莱尔教授此刻像母亲一样抱住这个年轻人,不停地为他擦去冷汗,显得非常焦躁不安。
&ldo;这样下去不行,伯爵先生。&rdo;她几乎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ldo;您在这里也无法处理伤口,我们得送他去医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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