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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架吵得惊天动地,把附近小区的人都惊动了,围观的人呼朋唤友来看热闹。
街道办主任看着实在不像话,影响社区形象,好好的活动也进行不下去了,把他们请到了办公室去慢慢调解。
路上,主任有些责怪地对罗翔说:“你们找志愿者的时候都不审核的吗?这什么素质的都来了,好家伙,跟泼妇一样。吵吵起来一个顶仨。”
罗翔心里苦,但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尽量解释道:“也不光是我们志愿者的问题,我们的志愿者是在用心解决老人的问题,而老人的家属纯属胡搅蛮缠。”
“我没看出用心在哪里。”主任板着脸说:“真要用心,就不会这么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小罗啊,我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一直都很信任你,以后你一定要跟志愿者说清楚,处理群众问题的时候得理论结合实践。不是说法律怎么规定,你们就非得怎么说,得结合我国的国情是吧?咱老祖宗传下来的教训,劝和不劝离,大剌剌地劝人家两口子离婚,这种缺德事咱不能干啊。”
罗翔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人家老太太被家暴四十多年,想离很正常,别说四十多年,四年他都受不了,劝和的话谁说得出来?但他没有反驳,这种人跟他反驳没用的,他总有一套自己的理论能自圆其说。不与傻瓜论短长,没必要给自己找事。
“我下次一定注意。”罗翔在心里
补了一句,但坚决不改。
到了办公室,一条长会议桌,双方分成了壁垒分明的两派。
一边是包顺兴和四个儿女,一边是洛念、齐昭、罗翔和肖红英,正上方坐着街道办主任,他还让人去把妇女主任叫了来,调解家庭纠纷还是这位大姐比较厉害。
这么庄严肃穆的办公室里,包家姐弟也不敢撒泼耍横了,老老实实地坐着。
妇女主任认识肖红英,曾经也去他们家调解过,此刻坐在这里也是一脑门子官司,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不说话不行啊,主任这个老油条,把自己推出来挡子弹呢。
她和颜悦色地说:“包大哥,肖大姐,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之前在社区、在你们家,都调解过好几次了。”
“家丑!家丑!”包顺兴低头羞愧地说:“让你见笑了。”
“包大哥这话就不对了。”妇女主任很会说话,化解了他的尴尬,“为群众排忧解难是我们分内的事,我们可不是去看笑话的,是去解决问题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的家务事也不简单。你们是当局者迷,可不得我们这些局外人来帮你们理一理吗?”
妇女主任看向肖红英,问道:“肖大姐,你是铁了心想离婚吗?”
“对!”肖红英重重点头,“理由之前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是,我都知道。”妇女主任怅然地叹了口气,“但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是两块棱角分
明的石头放进了一个袋子里,难免磕磕碰碰,你伤了我,我伤了你。等到岁月让我们磨平了棱角,就能相依相伴地度过一生了。”
“阿姨,您这个形容特别美特别有诗意。”洛念忍不住说道:“但是如果这不是势均力敌的两个石头呢?万一一个是铁块一个是泥块呢?铁块只会在不断的磕碰中把泥块撞断撞碎,而它本身毫发无伤。这样的两个人,您还觉得他们有必要继续捆绑在一起吗?只怕在您描述的美好未来来临之前,泥块就彻底零落成泥,再被一场雨水一冲,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妇女主任脸上还带着笑,但心里已经窝上火了,她看向街道办主任,用眼神问他“这是哪里来的兔崽子”。
街道办主任轻咳一声,对罗翔说道:“小罗,随意打断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罗翔唯唯诺诺地说:“主任说得是,说得是。”
洛念直接给他怼回去,“我想,您想提醒的人是我吧,就不要为难罗经理了,直接跟我说就是。”
主任心想,你算哪根葱,还直接跟你说,你够格吗?他端着一副凛然的神情没有回话。
妇女主任没理洛念的话,继续说道:“肖大姐,如果你还年轻,我兴许还支持你,但是你看你现在,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折腾着离婚干啥?一个人住着不害怕啊?要是有个生疮害病、头疼脑热的,老伴儿在身边,好歹能
帮你倒杯水,递个药。你要是离了婚,谁照顾你?说句不吉利的,你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洛念看向肖红英,问道:“肖阿姨,刚刚这位阿姨所说的幸福的晚年生活您享受到了吗?”
肖红英摇了摇头,说道:“我哪儿敢指望他啊。就冬天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感冒了,睡得昏昏沉沉没起来做饭,他起床看到没吃的,就开始摔东西骂娘,说我是懒婆娘——吃死汉子睡塌床。我说我感冒了,让他给我倒杯热水来,他说热水没有,热尿倒是有,问我要不要?”她抬起眼,直直地看向包顺兴,问道:“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本来觉得很正常的事,被肖红英当众讲出来,包顺兴臊得脸都红了,垂着头说道:“我就那么一说,我也没真让你喝尿啊。”
妇女主任尴尬一笑,“包大哥就是不会说话,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想说还没烧热水,对不对?”
“对对对!”包顺兴连忙点头。
洛念在旁边补刀,“还是怪肖阿姨没有拖着感冒的身体起来给他烧热水呗。”
尴尬,空气中的尴尬都快凝固成实体了。
肖红英微微笑了笑,说道:“主任,你也不用再劝我了。我比你虚长几岁,你说的道理我都懂,但我是真和包顺兴过不下去了。没错,他现在好多了,不再打我了,也有退休金,我们两个一起生活会过得好很多。但是,想到我这四十多年来的
生活,我就咽不下这口气。我得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洛念的眼眶子浅,听到这话,眼眶微微湿润了。[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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