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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吴妈妈听香兰竟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暗暗吃惊道：&ldo;这小丫头竟能有这样的见识，竟然像她主持过大户人家的中馈似的。&rdo;口中道：&ldo;谁说不是？更甭论有几个官家太太原就是挑剔的。让咱们家没脸还在其次，最怕是姨奶奶的肚子有个好歹，我也难见大爷和太太。&rdo;又犯愁道：&ldo;我虽说在林家呆了几十年，可也没帮忙操持过什么筵席，姨奶奶又说要凡事依仗我这老婆子，唉……&rdo;

香兰也叹了口气：&ldo;姨娘也是，这样难的事怎么就答应下来了。&rdo;又问道：&ldo;诗社什么时候开？&rdo;

吴妈妈道：&ldo;还有半个月的功夫。&rdo;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见茶房里银蝶高声道：&ldo;……姐姐不必拿香兰压我，不就是生了个狐媚样儿，会在爷们跟前扮可怜么？你当我不知道她是哪一尾狐狸精！&rdo;

又听春菱缓缓道：&ldo;她是大爷眼里的红人，还是二等，你有何必跟她找不痛快？要我说趁早歇了心，她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了。&rdo;

银蝶的音儿又尖又厉，带着几分气性：&ldo;我可不像春菱姐姐那么好性儿，平日里姐姐的威风都上哪去了？何必怕她？&rdo;

春菱又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什么，却模模糊糊不能耳闻了。

吴妈妈立刻朝香兰望了过来，却见香兰容色平静，便道：&ldo;这是……&rdo;

香兰尴尬一笑：&ldo;还不是大爷那盒膏子给闹的。&rdo;

吴妈妈极不赞同道：&ldo;大爷赏你是他乐意，她们这是做什么……银蝶那小蹄子我原就看她不厚道，可干活儿手脚麻利，又会讨姨奶奶欢心，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谁知道背后说起人来竟这般难听。&rdo;

香兰心道：&ldo;银蝶和我是一天进府的，年纪也差不多大，我却比她早提了二等，她又争强好胜，自然不舒坦了。何况她对大爷也存了一段意，眼见大爷给了我盒膏子，心里头便更又怨气了罢。&rdo;忽想到林锦楼给了她一盒宫里膏子，恐怕这会子全府都要传遍了，不禁警觉起来，看着吴妈妈正了容色道：&ldo;我想求妈妈一件事……妈妈是大爷的奶娘，大爷最是敬重的，若是能跟大爷递上话，能不能劝大爷把那盒膏子收回去？最好再大庭广众之下狠狠骂我一通，我也好过两天安生日子。&rdo;

吴妈妈扑哧一笑，点着香兰的脑门说：&ldo;你当大爷谁的脸都给的？傻丫头，那膏子连大奶奶都没那个福气得，他给你你就收着罢。记着我一句话，眼下是难了些，以后有你的好处。你这个丫头跟别人不一样，我看着你就知道你日后是有福气有造化的……&rdo;

第53章代办

青岚兴致勃勃，拉了吴妈妈一同商议诗社的事，又打发春菱去林东绮处讨教经验。这一提出章程才发觉事事琐碎，难以计较。先是请谁就犯了难，林东绮是小姐，只管请别家的太太小姐就是，可青岚是姨娘，若不邀请别家的爱妾，未免不懂眼色，日后在官眷的圈子里也受排挤，可请了，又怕惹正房奶奶们糟心，光名单就斟酌个没完。然后是果碟菜品，银两花费，外出采买，另还有诗社的题目等，种种不一而足。

青岚小门户出身，自幼就没学过这个，人际走动，迎来送往上也无甚经验，又没经过事，听着吴妈妈和春菱你一言我一语的，便烦了。她不耐烦做这个，可话已说出去，如今硬着头皮也要扛着，先前还打起精神指挥，却越指点越乱，后来不是说今儿个头疼，就是说明儿个腰酸，把事务全丢给吴妈妈处置。偏还想拔个头筹，叮嘱务必事事严谨出彩。吴妈妈等辛辛苦苦忙完一桩，青岚又百般挑剔，四五天过去，竟一丝进展全无。

青岚没叫香兰管这一桩事，不过使唤她跑跑腿。香兰也乐得清闲。这一日，香兰在房里做小衣裳，见吴妈妈扶着腰走进来，忙起身起身道：&ldo;妈妈这是怎么了？&rdo;

吴妈妈叹了一声：&ldo;姨奶奶一句话，倒叫我们跑断腿。&rdo;在香兰床上坐了下来。香兰用自己的杯子给吴妈妈倒了一盏茶。

吴妈妈唉声叹气说：&ldo;咱们这位姨奶奶也不知想得什么，来人的名单子还没订下来，请帖一张没写，却天天琢磨着上些什么菜。我说请外头的名厨，姨奶奶嫌贵，可家里的厨娘做的她又嫌不好，往外头采买吃食，列好的单子她又给划去一半，跟我说，再贵也不能一下就花五十两，最多只能十两银子……这这这，这又想得脸，又不想花钱，我这把老骨头是没法干了，谁乐意干找谁去！&rdo;喝了一口茶，冷笑道：&ldo;没那个金刚钻，偏要揽个瓷器活儿，末了自己不干还挑三拣四，怪道人都说小门小户的就是缩手缩脚。&rdo;

香兰听吴妈妈抱怨，微微皱起眉头。青岚不过是林锦楼稍看重些的良妾，可吴妈妈却是林锦楼的奶娘，虽说是个下人，但在太太跟前都有体面的。吴妈妈看顾青岚待产，多少有秦氏的授意在里头。与其说是&ldo;伺候&rdo;姨奶奶，倒不如说是以吴妈妈的身份震慑各房妻妾，让她们别动那些有的没的小心思。可这位岚姨娘好似没体会到秦氏的用意，反倒真把吴妈妈当下人使唤起来了。吴妈妈在大宅门当了几十年的仆妇，早已是喜怒藏于心的老油条，如今竟公然讽刺青岚&ldo;小门小户的就是缩手缩脚&rdo;，显见已十分不满了。

再者说，大户人家请客做席，要的就是这个脸，既然要脸面，就要大把的银子往里投，不浪费已是难得，想不铺张却绝无可能。青岚平日里对下人大方，不过也是赏些自己穿旧了的衣裳或者不喜欢的首饰，都是些小零碎。如今真金白银的掏银子出来，自然是肉疼了。

香兰本不想管，但瞧着吴妈妈脸色疲惫，心里又不忍，她到底是个良善好心的，低头想了一回，便道：&ldo;不如去二姑娘那里问问，上次办诗社，都请了哪家的太太小姐。&rdo;

吴妈妈道：&ldo;姨娘跟二姑娘身份到底不一样。&rdo;

香兰一听便明白了，抿着嘴笑道：&ldo;妈妈糊涂了，还为这个操心，难不成请哪家的姨娘还要单写个请帖了？在帖儿上直接笼统些说&lso;请某某家内眷&rso;，到时候她们爱带谁来便带谁来。&rdo;

吴妈妈一怔，拍着手笑道：&ldo;可不是，是我们迷糊了。都是姨奶奶，非要每一位来的都要个确认，闹得我也没了方寸。&rdo;

香兰道：&ldo;估个大概的人数便是了，只是来的这些人家谁和谁交好，谁和谁不和，谁该跟谁坐一桌也要有个章程。另外，吃食上有什么忌口，哪些太太信佛要吃全素，哪些太太爱吃荤腥，这些倒是着紧的。&rdo;

她想得入神，全然没留意吴妈妈惊愕的神色，款款道：&ldo;请的人也不必太多，十几位有头脸的就足以了，算上咱们家的太太小姐们，拢共二十多位正好热热闹闹的，多了反倒不美。姨娘给的银子少，倒也有银子少的办法。大户人家食不厌精，那些山珍海味早就吃絮了，不如从庄子上拉些新鲜的瓜果蔬菜。我记着大爷开了个顺福楼，听人说那里的厨子会用花儿啊朵儿啊的做菜，又新奇又好看，不如就请来做个百花宴，不为吃些什么，就为了图个新鲜。花糙在咱们园子里想摘多少没有？只是十两银子还是少了些，做这样的席，至少也要三十两……&rdo;

刚说到此处，银蝶走了进来，见吴妈妈坐在香兰床上，两人状似亲密的说话儿，心里便有些不自在，道：&ldo;我刚去了厨房，要了一段藕给姨奶奶做粥，方婆子没在，管事的让我跟妈妈打个招呼。&rdo;眼睛一溜，看见吴妈妈手里拿的白瓷杯子，她以为那杯子是她的，便愈发不自在了，暗自咕哝：&ldo;倒是会用别人的东西做人情儿。&rdo;往桌上看去，见自己的杯仍好好的放在桌上，便闭了嘴。

吴妈妈看在眼里却装作没瞧见，淡淡道：&ldo;我知道了，你去罢。&rdo;待银蝶一走，便又问香兰道：&ldo;依你的意思，这诗社在哪儿开？姨奶奶的意思还让在剪秋榭办。&rdo;

香兰想了想说：&ldo;太太喜欢剪秋榭，咱们也去那儿岂不是跟她争持了？拢翠居不是还空着，如今成了花房，不如就去那里，又清净又省得打扫，花木也多，也好命题做些诗文。&rdo;

吴妈妈笑弯了眼，拉着香兰的手道：&ldo;我的好丫头，我竟没看出来，你有这样的眼界，真把屋里那个给比下去了，这些你是怎么会的？&rdo;

香兰心里警醒，低头道：&ldo;原先在表姑娘那里听她曾经念叨过原先家里做席的事，无意当中听来些。妈妈也别夸我，我也是照猫画虎的瞎说一通罢了。&rdo;

吴妈妈只是含着笑，拍了拍香兰的手。

银蝶探头探脑的站在门外，将帘子掀开一道fèng，偷看了一会儿，因她二人声音低，听不清说得是什么，便抓心挠肝的。眼珠子转了转，便跑到青岚跟前告状道：&ldo;香兰自从大爷赏了她膏子，就觉着自己高人一等似的，如今又百般讨好吴妈妈，心里头怕是藏了jian了！&rdo;

青岚从未将吴妈妈看做了不起的人物儿，况她又不喜银蝶，听了这话便斥道：&ldo;好好当你的差，别拿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烦我！&rdo;

银蝶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自此后，吴妈妈便时常跟香兰询问办诗社的事，原先香兰说完，她还想一想，但渐渐的，觉着香兰的主意比她还要高明不少。再后来又找青岚把香兰要来帮忙打理诗社的事，让旁人都听香兰使唤，她只管在后头坐镇。香兰本想推脱，吴妈妈便道：&ldo;等诗社的事完了，便准你半个月的假，再多发一个月的月例。&rdo;

香兰咬了咬牙便应了，道：&ldo;只是有一节，对外只说是我帮妈妈操持，做得好了都是姨奶奶和妈妈的功劳，与我半分干系都没有。&rdo;

吴妈妈听了这话，又将香兰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方才点头道：&ldo;好，那便依你。&rdo;

第54章遥望

却说香兰应了诗社的事便日夜操办起来。一来她怕打搅青岚休息，二来她只说协理吴妈妈打点事宜，不愿在众人跟前出风头，便干脆搬到拢翠居去住，日日忙碌到深夜，吴妈妈晚上便过来相陪。

这一日黄昏，园子快落锁的时候，忽有个七八岁的小幺儿来敲拢翠居的门，香兰出来一看，那小童儿手里拎着一只波罗漆方形攒盒，道：&ldo;我家主子说姑娘这几日忙碌辛苦了，让我来送些吃食。&rdo;说着自顾自走到屋里，将食盒打开，取出一只填瓷青花高脚盅，一碟子小菜和一碟子糕点。

香兰将高脚盅的盖子打开一瞧，见里头是枸杞红枣鸭汤，奶白细腻，香气诱人，看看那小童儿觉着眼生，不是在知春馆廊下当差的几个，因问道：&ldo;你家主子是谁？岚姨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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