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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第1页）

林东绫万没想到香兰会突然发难，一时怔住。

香兰又迈进一步说：&ldo;这糕确是我精精细细做的，怎可能会有脏东西，退一步说，就算里面有了不干净，也该是姑娘告诉太太或是我们姑娘，让她们叫我去问话，怎么能风风火火不顾廉耻的自己撞进来？即便来了，也该好生发问。有句俗话说&lso;打狗看主人&rso;，我是宋家的丫鬟，不是林家的，姑娘这般落我脸面，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宋家？&rdo;

林东绫并非口齿伶俐之辈，香兰这话直问得目瞪口呆，她是打定主意治一治香兰，却没打算将糕点扔到香兰脸上，可她进了屋，一眼瞧见个容艳逼人的少女，如同天边的烟霞一样睁目，这等绝色她是远比不上，心中嫉妒嗔恨一起，哪管三七二十一，先扔了糕饼解恨。

林东绣倚在门口，不阴不阳道：&ldo;哟，你倒是好威风，主子们还没问你，你倒问上主子了？真是吓死我了。&rdo;林东绫是个粗心的，也不曾好生看过香兰，原在林家见过也抛到脑后。林东绣确实个细心人，她只觉着香兰面善，忽而又想府中曾经有传言，林锦楼想抬举个叫香兰的丫头，便惊疑眼前此香兰就是彼香兰。可如今香兰在宋家过得舒心，脸蛋圆了些，身量抽高，五官也愈发张开出挑了，今日又不复往日在林家缩手缩脚的模样，故而一时也没敢认。

林东绫一听这话便挺直了腰杆，横眉立目道：&ldo;竟敢跟小姐主子顶嘴，莫非宋家就这么规矩人的？你这样的刁奴，放到我们林家早该乱棒打死！&rdo;

香兰淡淡道：&ldo;是姑娘先不顾林家的脸面在先，我方才说那两句是为了我们宋家的体面。莫非林家的小姐们都觉着我们是好欺负的？&rdo;说着扭过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林东绫，&ldo;我且问你，若今天不是在林家，而是在显国公府上，姑娘敢不敢这样气势汹汹的闯进男主人书房里问罪？&rdo;

第92章冲突（二）

这一番话噎得林东绫哑口无言，想说敢，可显国公家的婢女就在旁边；可要什么都不说，却是骑虎难下。林东绣瞧着不对，便帮腔道：&ldo;如今说你目无尊卑的事，你好端端又扯上显国公府上作甚？显国公府也断然没有你这样的刁奴！&rdo;

香兰却仿佛没听见林东绣说的话，双眼只瞧着林东绫，一步步迈上前道：&ldo;姑娘倒是说说，是敢还是不敢。若说敢，你便到显国公在江南的祖宅上闯一回，也将糕点丢在人家侍女脸上，真这般做了，我跪在地上学狗叫绕着金陵城爬上一圈；若是不敢，你便是瞧不起我们宋家，这事回头我禀明大爷，要好生说道说道。&rdo;

林东绫此刻已后悔了，这厢便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她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婢女竟咄咄逼人将她挤到这步田地，拿捏着她几处短理的地方，却把一顶顶大帽扣了下来，让她有口难言。

林东绣冷笑道：&ldo;瞧瞧你这副嘴脸，竟要跟主子们打赌，你也配！就凭你今日三番五次没大没小，我就该告诉姨妈，让她严加管教！更别提做的糕饼里还有脏的，主子们个个金贵，若吃坏了哪个，你一条贱命都赔不起！&rdo;

香兰听罢便低下头道：&ldo;那咱们就拿这块糕去太太跟前评理，看看这糕里头到底有什么脏，竟要吃出人命来。&rdo;说着便走去要捡那松子糕。

林东绫却急了，那糕饼里什么都没有，纯粹是她拿来找茬的，这厢岂不是露了馅，正不知所措时林东绣却快走几步，抢在香兰前头，一脚便将那糕饼踩了个稀烂，险些踩了香兰的手。

香兰站起身，看了林东绣一眼，见她面色通红，呼吸粗重，便直起身，理了理鬓发，又拽了拽身上的绣着荼白玫红牡丹的半臂，端严道：&ldo;既如此，这松子糕到底如何咱们都心知肚明，再闹，只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我有个提议，姑娘们从这儿走出去，将门带上，咱们这一遭儿便当没发生过，太太不会知道，大爷不会知道，檀姑娘也不会知道，如何？&rdo;心说：&ldo;林东绫到底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我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还是息事宁人的好，横竖她们没讨到便宜，就这样给个台阶下，就此撩开手罢了。&rdo;

林东绣暗自出一口气，便想要走，谁想林东绫是个不肯吃亏的，觉着就这般灰溜溜的走了太没脸面，伸手往书案上一划，那桌上的书本、字帖、笔架、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香兰知道那砚是宋柯所珍爱之物，连忙上前去接，却让林东绣在她背上一推，一个没站稳，头碰到桌上，那砚台掉下来将石榴裙染黑了一大块，滚到地上去了。

林东绫看见香兰狼狈，方才觉得舒坦了，哼一声道：&ldo;叫你整天狐媚魇道乱勾引人！若是今后再教唆表哥，我头一个饶不了你！&rdo;转过身往外走，见那三个丫鬟还站在门口，便搡开道：&ldo;都在这儿瞧什么热闹？都跟我回去。&rdo;话说到一半便噎住了，只瞧见宋柯已走到她跟前，问道：&ldo;这是怎么回事？&rdo;

林东绫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急得冷汗直往外冒。林东绣是个精的，自然不肯露头，藏在门后头装死。此时郑静娴见绫、绣连同自己的丫鬟悦儿也不见了，便出来寻，顺着声音找到书房处。只站在葡萄架底下远远看着。

宋柯见众人都不吭声，抻着脖子往屋里一瞧，只见地上一片狼藉，书本四散掉落，青花瓷大笔洗掉在地上摔得粉粉碎，毛笔滚得到处都有。香兰跌坐在地上，裙子上一大块墨迹，正一边揉着头，一边慢慢站起来，弯腰去捡那个砚台。

宋柯登时色变，一把推开站在他跟前的林东绫，几步抢到屋里，一把拉了香兰道：&ldo;你怎么了？是不是摔着了？伤在哪儿，给我看看。&rdo;

他这一拉，将香兰刚捡起来的砚台又碰到地上，香兰急道：&ldo;唉，唉，砚台又掉了，万一摔坏了可怎么好。&rdo;

宋柯两手握着她的双臂道：&ldo;不过是块砚台，坏了也没什么打紧，你先坐下，让我瞧瞧你身上伤了哪儿？&rdo;把香兰按到椅上坐了，上下打量。

香兰道：&ldo;没什么，只是方才头碰了桌子。&rdo;

宋柯定睛一瞧，果见香兰额头红肿了一块，松口气道：&ldo;幸而不严重，你且等等，我去给你拿药膏子。&rdo;自顾自从抽屉里拿了个珐琅掐丝的小圆盒子，食指在当中一蘸，亲手给香兰涂药，仿佛周遭的人都不在似的。

香兰左躲右闪道：&ldo;我自个儿来。&rdo;说了几次，宋柯方才作罢。

这一番却让绫、绣二人当场妒红了眼，宋柯转过身问道：&ldo;方才这是怎么回事？&rdo;

众人不吭声。宋柯又问了一遍：&ldo;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林东绣看了看宋柯，便撩着眼皮去看林东绫，香兰心中冷笑道：&ldo;这四姑娘真是个精的，一个眼色便将这事嫁祸给她姐姐，纵然她不是闹事的，可方才煽风点火，上蹿下跳，却最最可恶。&rdo;

宋柯问了第三遍，微微提高了音声：&ldo;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众人一片寂静，半晌，林东绫梗着脖子道：&ldo;我方才吃糕点，吃出个脏东西，听人说这糕饼是香兰做的，就过来问她，谁知道她以下犯上，屡屡不敬，我一怒之下才扫了桌子，若是打坏了表哥心爱的东西，我给你赔不是，再买个更好的还你！&rdo;

宋柯听了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回头看了看香兰，香兰对他轻轻摇了摇头。宋柯便扭过脸，仍是一番温言，道：&ldo;妹妹说得哪儿的话，不过些文房四宝，不值几个钱，一家子亲戚，说什么赔不赔的，只是……&rdo;语气加重道，&ldo;香兰是宋家的丫头，她有不对的地方妹妹只管告诉我，或是太太，插手来管，便是逾越了。且这前院是男人们呆的地方，妹妹不该冒冒然跑来，倘若来了外男，瞧见了你们模样，回头成了谈资在外宣说，我也难见姨妈了。&rdo;

林东绣乖觉，立刻道：&ldo;表哥我们错了，你可别生气，妹妹给你赔礼。&rdo;说着盈盈一个万福下去，又看着香兰道：&ldo;香兰姐姐，你原谅我年纪小不懂事。&rdo;

香兰心说这林东绣见风使舵，真真儿是个人才，脸上也假笑道：&ldo;没什么，我也给姑娘赔不是。&rdo;说着施礼，林东绣急忙还礼。

林东绫嘟高了嘴，她觉着自己没错，可眼见林东绣赔礼让宋柯缓了脸色，便不情不愿的对宋柯施礼道：&ldo;妹妹错了，给表哥行礼了。&rdo;微微屈膝福下去。她正嫉恨香兰，且她也万不会给个丫头道歉，便装作没瞧见香兰，站到一旁了。

宋柯道：&ldo;既如此，妹妹们就请回罢。&rdo;林东绣先走出去，林东绫还有些依依不舍，可宋柯下了逐客令，也不好久待，便只得去了。

宋柯将房门一关，走到香兰身边，去看她额头道：&ldo;再让我瞧瞧，身上还哪儿伤着了。&rdo;

香兰起身道：&ldo;就碰了头。&rdo;看了看裙子唉声叹气道，&ldo;刚刚做的裙子就染上墨汁儿，不知道还能不能洗掉。&rdo;

宋柯有些哭笑不得：&ldo;你可真是&lso;舍命不舍财&rso;，要紧的是头没碰出好歹，却关心劳什子新做的裙子，赶明儿个再做上几条就是了。&rdo;

香兰一吐舌头，没有说话，这是她今生头一件好料子做的新衣，更何况是宋柯特特给她挑的尺头，她心里自然着紧得很。一错眼，只见宋柯已弯了身子收拾地上的东西了，便跟他一起收拾，咬了咬嘴唇，问道：&ldo;方才你表妹说的话，你信了？&rdo;

宋柯看了香兰一眼，将书本放在桌上，眼眸清澈如水：&ldo;我知道你不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只当她小孩子闹闹脾气罢了，她那个说风就是雨的霸王脾气，我是知道的……今天你受委屈了。&rdo;

香兰心头一暖，看着宋柯久久说不出话，心里原有的委屈也全然不见了，嫣然笑道：&ldo;不委屈，就是你那两个表妹听了小醋缸的挑唆，一同打翻了大醋缸，殃及了我这池鱼。&rdo;双手叉腰，学着林东绫的表情神态，绘声绘声道：&ldo;&lso;叫你整天狐媚魇道乱勾引人！若是今后再教唆表哥，我头一个饶不了你&rso;唉，你说说我是不是平白冤了一枉。&rdo;

宋柯登时明白了，眉头紧锁，手一拍书案怒道：&ldo;糊涂！我三番五次叮嘱她你在宋家的事不得往外说，她竟置若罔闻，还把人引到书房来了！&rdo;

香兰叹口气道：&ldo;是福不是祸，纸里包不住火，早晚都有传出去的一天，只盼着林锦楼把我扔到脑后边，也好过两天安生日子。&rdo;

宋柯强敛了怒气，安慰道：&ldo;他在浙江剿匪，一时半刻回不来，兴许要过个三年五载也说不准，等我春闱中了，咱们就举家搬走，天大地大，他们林家的势力还能翻了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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