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芝哭笑不得,说:&ldo;亏你想得出。但仔细想想,又不太贴切。我们很多事情,都要大造声势,巴不得响动大些。&rdo;
李济运说:&ldo;夫妻之间,也只是晚上不想让人家听见啊,不雅!家里有了喜事,比方孩子考上清华,巴不得上中央台打广告哩!&rdo;
朱芝叹道:&ldo;我们想按住不出声音的,岂止是不雅?&rdo;
告状信到了省市有关部门,照例是打回县里处理。刘星明严厉批示:建德同志,此工作纪委全程监督,仍有群众告状。工作中是否仍有问题?请县纪委认真调查!此件转全体常委及非凡同志、德满同志阅。
李济运看到这道批示,上面已画满了押。一般都是把自己名字圈出,写了一个&ldo;阅&rdo;字。只有李非凡写了一行字:建议县纪委成立专案组,不光查事,还要查人,从我查起!李非凡的话显然是带有情绪的,因这项工作是他负责的。
告状只管告状,调查只管调查,旧城改造早已启动。贺飞龙的公司天天在拆房子,政府门口天天少不了告状的老居民。毛云生天天骂娘,有天碰见李济运,又苦中作乐开玩笑:&ldo;李主任,要么你提议把我换个位置,要么你叫贺飞龙给我另外开份工资。&rdo;
半年过去了,县财政局长的宝座仍然空着。传闻三天两头在变,一会儿说这个人有希望,一会说那个人有把握。明知无缘的人就说风凉话,只道财政局长位置是故意久久地空着。个中缘由,不言自明。
有回李济运到漓州开会,抽空找老同学熊雄聚了一下。熊雄也没请人作陪,两个人找了家干净些的小店,选了一个僻静的小包厢。几杯酒下去,熊雄说他有个朋友的亲戚想谋财政局长的位置:&ldo;我本来不打算麻烦你的,你既然来了,就同你说说。&rdo;
李济运算准熊雄说的那个人没希望,便自嘲道:&ldo;我明白你的意思,同我说了也是白说,所以就不打算说。&rdo;
熊雄也不讲漂亮话,说:&ldo;我知道,财政局长这个位置,肯定是刘星明说了算,明阳都是说不上话的。这个人让我找你说,肯定他是找不着别的关系了。但官场上的人,遇着机会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会作做些努力。你也没必要感到为难,就当我没说。&rdo;
&ldo;空了半年多了,干部中间议论很多,都说有人故意在钓鱼。&rdo;李济运说。
熊雄说:&ldo;都是这个套路,见得多了。只是做得太明显了,真的不怕出事?&rdo;
李济运笑笑,说:&ldo;怕?我们乌柚有句俗话,这边河里淹死人,那边河里在洗澡。&rdo;
&ldo;好在我们物价局也没什么权,我也省得过什么权力关。定价标准,要么是省里的,要么是县里的。我们市里在物价和收费管理方面,权限非常有限。还好些,落得自在!&rdo;熊雄说着,长舒一口气。
李济运便开老同学玩笑:&ldo;你出这么大一口气,是感叹自己无权呢?还是真的感到欣慰?&rdo;
熊雄忙说:&ldo;没有权好,真的好,安全!&rdo;
李济运又想到县里那个财政局长位置,说:&ldo;我有时也替人家着急。那么多人争,怎么办呀?现在有两种说法,一是财政局内部提拔,一是外头调进去。&rdo;
熊雄笑了笑,露出孩子般的调皮,说:&ldo;老同学,我俩打个赌。我对你们县里干部情况不了解,你说最后财政局长会是内部提拔,还是外面调进去?&rdo;
李济运想了想,说:&ldo;我个人看法,如果从实际出发,不如内部提拔。财政工作业务性强,副局长里面倒是有很懂行的。但是,用干部未必就是这个标准。&rdo;
熊雄摇摇头,说:&ldo;我不清楚你们县里干部的具体情况,但我打赌肯定会从外面调进去。&rdo;
李济运心领神会,道:&ldo;我想也会这样。从内部提拔,最多只盘活了两个干部。从外面调进去,说不定就盘活几十个干部了。&rdo;
熊雄哈哈大笑,说:&ldo;济运真会用词,盘活!&rdo;
李济运不再往深处说,嘿嘿一笑把话题岔开了。他想要是从财政局内部提拔,一个副局长当局长,要么再从里面提拔一个副局长,要么从外面安排一个副局长进去。最多盘活两个干部。从外面提拔就不一样了。局级干部虽说级别相同,事实上却是三等九级。能够安排到财政局去当局长的,必定早就是某个重要部门的头头。动一个要紧部门的头头,其他岗位都会依次挪动。话说白了,就是再次洗牌。吴建军同志的牺牲,给很多人带来了希望。
闲谈间,熊雄又问起舒泽光。李济运说:&ldo;开除党籍,撤销局长职务。&rdo;
熊雄说:&ldo;这个我知道。我想问他状况怎样?&rdo;
李济运语气有些黯然,说:&ldo;天天关在家里,还能怎样?&rdo;
&ldo;我总是不明白,刘星明他为什么要这样?&rdo;熊雄说话半点弯子都没绕。
李济运不太方便这么直说,只道:&ldo;真相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他在公安局自己认了,白纸黑字签了名的。要说是刘星明设圈套,我想还不至于吧。&rdo;
熊雄冷冷一笑,说:&ldo;公安叫人招供,太有办法了。济运,我也明白这事你不好直说。&rdo;
李济运叹息几声,只得实言相告:&ldo;选差配的事上,舒泽光确实是骂了娘。查他的经济问题,明摆着就是要整他。刘星明后来又怀疑舒泽光在记者面前多嘴。选举的事,网上起了风波,《中国法制时报》的记者专门找过他。&rdo;
熊雄很义愤,说:&ldo;我相信很多人都知道刘星明故意陷害,怎么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rdo;
李济运脸上发烧,说:&ldo;老同学你是在骂我啊!我也猜测这中间有文章,可我有什么办法
呢?我无法证明他是被冤枉的。对了,那个录像的余尚飞,他的哥哥就是物价局副局长余尚彪,贪污受贿被抓的那个。&rdo;
熊雄疑惑道:&ldo;未必余家怀疑是舒泽光检举揭发的?&rdo;
李济运望着熊雄,目光有些倦怠。&ldo;余尚飞,可能只是被人利用。背后没有人,他不敢这么做。&rdo;李济运拍拍脑门子,&ldo;我很后悔一件事。&rdo;
&ldo;什么事?&rdo;熊雄问道。
李济运说:&ldo;你当时建议,树立舒泽光为廉政建设先进典型,我同你说了一通道理,现在想来很迂腐。&rdo;
熊雄说:&ldo;不是你迂腐。这个问题我原来没有想过,你点破之后,我反复一想,就是你讲的那个道理。干部只有廉洁和不廉洁两种,廉洁是理应如此的,廉洁算不上先进。&rdo;
李济运摇摇头,说道:&ldo;当时我如果信了你的,建议刘星明把舒泽光树为廉政建设先进典型,他说不定也会同意。培养先进典型,也是升官之道。真的这样做了,舒泽光可能就不会这么倒霉。&rdo;
两人分手时,熊雄托付说:&ldo;济运,舒泽光是个老实人,是个正派人。你要是有机会,尽量帮帮他吧。&rdo;
李济运虽是满口应承,却并不说他早帮过舒泽光了。叫人看出他护着舒泽光,绝对不是个好事。他上次建议公安不要再处罚舒泽光,说不定刘星明已记他一笔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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