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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天月剑（第1页）
一秒记住【xiaoyanwenxue】精彩无弹窗免费！只要昭夫人与卫婆办完事回来，一切都将慢慢好起来——耿曙在睡梦中如此作想，并竭力将“报应”二字摒出脑海去。
毕竟离开远在梁国第一个家那天，他放火烧了隔壁屠夫家屋子，眼睁睁看着那房屋起火焚烧，以作为对贼人亵渎他母亲尸体报复。
他在睡梦里不安地抽动几下，及至屋外传来焦急喊声，昭夫人半身蓝锦沾满了紫黑色血，撞开了房门。
“恒儿——！”
耿曙瞬间睁眼，昭夫人不由分说上前来，跪在地上，焦急地端详姜恒。
“娘？娘！”姜恒被惊醒后，尚以为在梦中，及至清醒少许，母亲身上血腥气味、冰冷脸庞终于提醒了他，这不是做梦。
昭夫人全身发抖，身上血沾了姜恒半身，颤声道“谢天谢地，姜家列祖列宗保佑……恒儿……恒儿……”
昭夫人稍张着嘴，头发凌乱，脸上带着污脏与血迹，姜恒从未见她如此慌乱，下意识地抱住了母亲脖颈，“哇”一声大哭起来。
“娘！你没受伤吧！”
“恒儿……”
兵士们终于发现县令死了，大呼小叫地拥将进来，房内伴着母子二人相拥而恸哭声、士兵们朝县令呼喊之声，冷冽空气一瞬间涌入，令姜恒全身打颤。
耿曙终于松了口气，慢慢起身，来到房外天井处，回身掩上了门。
天井中站着一名高大瘦削男子，以黑布蒙去了半张脸，像棵树一般站着，露出双目，打量着耿曙，那浓眉大眼，像是在朝他笑。
耿曙认出这人正是数日前，夤夜来到姜家，劝说昭夫人前去刺杀敌军统帅刺客。
“看什么？”耿曙冷冷道。
“看耿渊。你与他长得挺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那高大刺客语气却是十分客气，仿佛透过耿曙，看见了另一个人、另一段时光。
耿曙反而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耿曙又说。
“项州。”那蒙面人摘下面巾，现出全脸，左脸上纹了一枚篆文“弃”字。
项州比耿曙想象中年轻不少，既认识他父亲耿渊，耿曙原以为他年纪不会太小，没想到此人肤色白皙，面庞俊秀，眉毛深黑遒劲，双目明朗有神，嘴唇红润，面似玉，身如竹，当真是一名谦谦君子。
项州让耿曙看过自己容貌后，便复又将蒙面巾戴起，仿佛这是一个某种组织心照不宣、打招呼礼仪，而耿曙自然而然地被接纳了。
耿曙怀疑地看着他，目光移到他手腕上那串暗沉色小小珠子上，珠子不过栀实大小，可每一枚珠子，都刻了人名字，它在项州手腕上绕了三圈。
耿曙走到井栏旁坐下，侧头望向祠堂，说“你们去刺杀郢帅芈霞了？”
“嗯。”项州顺着耿曙视线看了眼里头，姜恒哭声已止住了，传来轻微交谈声。
“卫婆呢？”耿曙忽觉得有些不安。
“死了。”项州自若道。
稍早之前
项州驾着马车，带着郢国大帅芈霞头颅，与昭夫人一同回到姜宅大门外时，昭夫人险些当场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面前是浓烟滚滚、被烧得焦黑废墟，昭夫人在家门外站了很久很久，继而二话不说，回到车前，抽出了她天月剑。
项州马上阻止道“先找人！找不到孩子们再杀人，夫人！”
以昭夫人脾性，说不得这下就要屠尽浔东全城，项州好说歹说劝住，马上飞身而去，四处打听姜恒下落，幸而问到一少年背着另一少年往山上走了，项州也顾不得上山丘来，又火速前去通知姜昭。
她只是提着剑，在自己被烧毁家门外静静站着，及至听见项州消息时，才收剑归鞘，那一式贯注平生修为，在风雪中犹如不甘心一声龙吟，音传百里。
幸而姜恒在这场劫难之中活下来了，浔东百姓亦因他安然无恙，而保住了性命，否则必将迎来姜昭又一场大屠杀。
半个时辰后，姜恒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看见卫婆躺在板车上尸体时，又大哭起来。
项州坐在车前为苍老卫婆缝上腹部创口，临死前为姜昭挡下那一刀，斩破了她肋下。
“别哭了！”昭夫人坐在一旁饮姜茶，又恢复一贯模样，皱眉道，“烦死了！”
姜恒抱住卫婆冰冷手臂，将她皱巴巴手掌贴在自己脸上，想起卫婆从小到大待他回忆，哭得肝肠寸断。
“人谁无死？”昭夫人又恢复了惯常语气，“习武杀人者，终究会落得这么个下场。读书读书，老庄没教你如何勘破生死？！书都读狗身上去了！”
耿曙握着卫婆另一只手，不住发抖哽咽，直到项州处理好了尸体，说“缝好了。”
“烧了罢，”昭夫人生硬地答道，“烧完把骨灰带着，送回家去。”
“娘，咱们没有家了。”姜恒哽咽道，“卫婆死了，怎么办？”
“让项州送回卫家去。”昭夫人看着耿曙手持火炬，走上前，在神祠后点燃了卫婆身下柴火。
火光燃起，耿曙与姜恒、项州一排站着，昭夫人又冷冷道“磕头！”
姜恒顾着痛哭，被提醒了才与耿曙一起跪下，朝火化卫婆尸体磕了头。
浔东县城防官率领一众里正来了，各自站着。县官战死，郑国未遣来新地方官，增援军队尚在路上，城中暂以城防官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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