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虞
前天份的
第84章收集癖
&ldo;喜剧的内核是悲剧,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画喜剧。&rdo;
夏惊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表演恰好结束,台下掺杂着起哄与挪揄的掌声比想象中更热烈,先前为了烘托氛围所熄灭的场灯同时亮起,就让他眼底一晃而过的落寞无从遁形。
这大概是独属于创作者的无力感‐‐枕霄默默想着,直觉这时候还是不说话得好,就陪着他坐下来,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
然后他意识到出来之前夏惊蛰把头发扎起来了,不是以前那种随手一扎、看起来像下一秒就会散开的方式,而是认认真真地拢到脑后,束成一个食指长的小尾巴。
于是以往总长得戳眼睛的额发就被梳进去,露出少年人漂亮到近于精致的眉眼‐‐他的眼尾是略微上扬的,笑起来很像心满意足的猫,不笑的时候又没有丝毫柔和的地方,反而将低落的情绪暴露得一清二楚。
&ldo;算了,也没什么,早就习惯了,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嘛,古人诚不我欺,&rdo;等到掌声平息、下一个节目开始,他才重新抬起头,自我欺骗似的轻声念叨,&ldo;有人愿意拿我画的东西当剧本,还这么用心演出来,我应该高兴的‐‐那条裙子看起来不便宜。&rdo;
但他言不由衷的时候会说很多话,用长篇大论带过情绪,这一点枕霄还是知道的。
于是场灯重新暗下的时候,他往夏惊蛰的方向移了移,借着昏暗环境的掩护抬起一根手指,碰了碰对方搭在地面的手,然后自然而然地牵上去,将小男朋友发凉的手拢进掌心。
&ldo;该不该高兴我不知道,但确实挺用心的,编排节目的人应该仔细研究过你那篇漫画。&rdo;他屈起腿,把脸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偏过头看着昏暗里的夏惊蛰,认真道。
夏惊蛰就瞥他一眼,无声地反问&ldo;你怎么知道&rdo;。
&ldo;那条裙子和你画的很像,还有小矮人的衣服和帽子、角色的站位、说台词时候的姿势……连桌上的道具都还原了。&rdo;
夏惊蛰似乎花了几秒来回忆他说的内容,几秒后脸上落寞的神情就全然被难以置信取代:&ldo;真的假的?你怎么知道……少来,那些细节我自己都不记得了。&rdo;
&ldo;嗯,可是我记得,&rdo;枕霄不紧不慢地看着他道,&ldo;只要是你画的我都会记住,伤到脑袋之后我的记忆力衰退了很多,为数不多的脑容量都用来记这些了。&rdo;
&ldo;……&rdo;夏惊蛰沉默片刻,一时间不知该感动还是骂他有病,突然又想起什么来,挑眉道,&ldo;等等,我们认识也没多久,那篇漫画是去年发的,我的微博也是半年可见‐‐蒙我呢是不是?&rdo;
&ldo;去年9月12号那期《正向成长线索》,第23到25页,杂志有网络版,&rdo;枕霄用背书似的平稳语调轻声陈述,&ldo;我手机上还有浏览记录,要看吗?&rdo;
说到&ldo;网络版&rdo;的时候夏惊蛰其实已经信了,毕竟对方是个考完语文过一个小时还能记得试卷上文言文原文的人,真对他上心些的话,要记住他画过的漫画也无可厚非‐‐然而听见&ldo;浏览记录&rdo;四个字,他还是饶有兴致地抬起头,看着枕霄意味深长地反问:&ldo;随我查浏览记录,你确定?&rdo;
他确实有点儿好奇枕霄平时会看些什么,尤其是和他在一起之后‐‐尽管枕霄对他没什么防备,独处时候手机总是随手放着,解锁密码他也早就知道,但目的从&ldo;借你手机一用&rdo;变成&ldo;查手机&rdo;,性质就微妙地有些不同了。
&ldo;也不是随你……&rdo;聪明人难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话音就在他的注视下磕绊一下,&ldo;算了,随你查吧‐‐但是先说好,别嘲笑我。&rdo;
夏惊蛰就弯起嘴角,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伸手接过他的手机,看起来已经忘了先前那段不甚愉快的魔幻现实,不知是被转移了注意力还是单纯地被枕霄那句&ldo;仔细研究过你的漫画&rdo;哄好了。
枕霄的手机他的干净得多,除了一个之前陪他玩过几次的游戏便再没有什么娱乐软件,似乎只是单纯地用于通讯和查资料‐‐浏览记录里也没有他想象中的以&ldo;第一次谈恋爱应该……&rdo;之类开头的羞耻问题,默认收藏夹里密密麻麻陈列的都是与他相关的东西,从他画连载漫画的网站到零碎网刊,像个钟情于他的狂热粉丝。
&ldo;都是从哪儿找来的……&rdo;翻到某一条的时候夏惊蛰的手指顿了顿,真的尝出几分感动来,&ldo;这篇……我记得还是很久以前画的,第一次投给杂志……&rdo;
收藏时间是两个月前,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甚至还没有动心,对方却已经在针锋相对的吵闹里偷偷了解他。
他揉了揉有些发烫的眼眶,觉得这个意外撞破的秘密有点儿超出他的感性阈限,不敢接着看下去,就抬头望向枕霄,才发现对方一直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注视他,眼神是近于深情的专注‐‐他最动心也最受不了的专注。
于是琐碎的网站地址就陡然交织成画面,他几乎能想象出枕霄是怎么将这些零落的东西收集起来的‐‐大概也会是在这样昏暗的夜里,用相似的专注目光屏幕,搜索与他相关的关键词,再逐篇翻阅他画过的故事,像透过漫画看向他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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