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不过在山路上拐了两次弯,希施就一气呵成连胜三个道家准一流高手。与众人再汇时,希施一脸平和,只是额头有汗,他走到一条瀑布源头喝水。百晓知眼睛还是直的,眼前还有银白色的光晕在晃,差点摔了一跤。清子布衫已被汗水弄湿,他兴奋难抑,近看远看毕竟不同。希施胜得畅快淋漓,清子就要拜入北少林寺,心有所向,与有荣焉。
隐约听得峰顶鼓乐声响起,是欢迎各帮派门主上峰落座。再放眼向下望,山道上一个人影也无,众人是最后一批上山的贺客。突然,众人听到喂奶的儿歌声,不禁心中均是一紧,紧接着,一只山羊从天而降,悲惨地摔死在山道上。众人抬头,果然看到一棵长出悬崖外的大树上,念恩在两根细树枝间摆一字马,正用袖子帮女婴擦拭嘴角的奶渍。
念恩又逗女婴笑了一会儿,才对着念仁,明知故问道:“师姐,你约我重聚,干嘛选这种地方,还带这么一大票人。尤其是希施,我方才看他以掌指破剑,当世无人能出其右。但听闻他真正致人死地的是说教功夫,曾活活把伤者啰嗦致死。”念恩在树上看得远,希施此刻双手放在水里结手印,静涤心境。
清子心道:“这疯尼姑残念极深,再好的说教对她都是无效。”他忽有所悟,若心念坚决,就不会被说教打扰,说不定就是反制希施的法门。
三个道家高手对付希施,念恩自然是请来对付念结的,只是希施胜得实在太快,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宋成严在希施接过请帖后,已然后悔请人阻击希施,但请神容易送神难,更没料到三人这般不中用。
念恩飘身而下。她怀里的女婴越长越壮实,尤其是眼睛耳朵越发灵动。念恩刚才将女婴置于如此危险的悬崖,众人却第一次觉得念恩把女婴照顾得很好。
不欲念恩说破,念仁一言以蔽之,道:“雁荡山有三绝,瀑布、峰石已经见过,还有一绝茶叶,想邀师妹一起品鉴品鉴。”出家人好茶,有茶禅。许多出家人因没得选,喝久了也能分出茶的好坏。听到这话,忘心食指大动,道:“我就不信能比福建的茶好。”
希施走回来,欣然道:“福建是青茶,浙江是绿茶,茶质有好坏,品种却没有上下之分。但暴雨刚过,水质难免不纯,泡白云茶,就有失原味了。”
宋成严道:“大师也好杯中之物?那好极了,杜掌门一定会留有原水,款待大师。”
希施道:“从三师兄处闻得一些皮毛。出家人若没一丁点嗜好,当真也是乏味。”他擅长说教,说明见识广泛,只因长得太丑,常被以貌取人,就和开科取士从不把丑男列为三甲一样。
念仁忽然问道:“希雅近来如何?”说完,被念结看了一眼,大为窘迫。希雅是有名的儒僧,念仁少女时代见过几次,觉得如此英俊的男子当和尚真是可惜,竟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后来她修为精进,但少女时的思慕毕竟在心中留下影子。
希施却不知道这层关系,只道:“三师兄居达摩堂掌外事,对施主们的口头禅便是不如吃茶去。”说罢,带头走上山。
到达顶峰,一座新矗立的巍峨牌坊,中间赵体楷书“雁荡派”的落款是武当第一子吕清飞。牌坊下却不见一个雁荡山弟子,大概都在招呼宾客或在山下守卫,却有四个差役在看守闲杂人等,免得惊扰到官员。
众人通报门派姓名,差役却不管你在江湖上武功地位如何,看到宋成严念仁的请柬才放众人进去,嘴里还嘀咕:“两张请帖带几十号人吃喝。”其他人都有些不快,希施忘心却在一旁讨论,这三间四柱三楼坊的牌坊造价几何,忘心说就地取材贵不到哪去,希施却说这位杜掌门看排场颇为浮夸,造价不菲。念结看着二人,突然有我不如也的心叹。
许多簇新的山门殿阁,有的尚未完工,甚至还能看到移植来的名家碑刻。山上山下云雾缭绕,与世俗繁华隔绝,但前方声乐鼎沸,再加上许多建筑刻意模仿武当泰山,众人好像进入不伦不类的错乱之中。
看到中央一片紫色,念仁道:“雁荡派尚紫色,江湖又多了一分色彩。”众僧看看自己的服色,确实朴素老气。
山顶还有这么大的空间确实少见。外围摆放许多八仙桌,来了许多贺客,除了居前的三两桌,大多数叫不出名字。
雁荡派掌门杜莫光正襟坐在掌门宝座上,喝着弟子跪递上来的拜师茶。他门派草创,就能收下百余个弟子,虽是背后推手相助,他心中仍是不免得意。
杜莫光在清一色的发冠中,看到一群和尚缓缓进入眼帘,其中一个矮小的身形让他心头一震:“希施!合武当青城泰山三家之力竟拦他不住!”
许多贺客也认出希施念结等,纷纷耸动起身,又自知身份辈分不够,没有上前攀谈。贺客中许多是道家宗派,看僧人的目光颇不自然,甚至隐有敌意。
杜莫光这两年蓄意留了一把胡须,模仿古人增点儒雅气质,蜕装成为一代宗师模样。他有意卖弄,双足一点,负手飘然而下。
一行人哑然失笑,座位后面有一铜像,不是道家三清,却是杜莫光本人,也不知是弟子贺客送的还是本人所铸。
杜莫光看着当年只能仰望的希施,心中感慨万千:“我年近五十,便在五年前还要在武当派中站队巴结二师兄,两年前练功出了岔子,担心武当七子之一的地位不保,找了借口下山偷偷治病,一年前在雁荡山下的一场奇遇令他功力大进,在朝廷的暗中支持下竟有了开山立派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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