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清明节。
早就认命嫁给村里人的杜继红,这天照例躲躲藏藏跑到后山唐棠的坟墓前。
冯云跟刘佳佳也早在几年前看不到回城的希望,陆续嫁给了本地人,不过她们俩都嫁到了隔壁村,日子过得都很艰难,想出来一趟特别难。
特别是现在陆陆续续有好多知青回城,肖燕妮跟孟旭光也在去年成功考上大学回了城。
所以她们这些结了婚的知青现在被看得很紧,夫家生怕她们也跟着跑了。
以往这个节日,她们忙完了也都会来给唐棠上个坟,只是这两年怕是来不了了。
好在她家就在本村,去旁边上过坟,溜过来一会还不算太难。
她来的时候,果不其然看到了那道清隽的身影,这些年,每年的今天,他都会过来,风雨无阻。
沈彦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依旧自顾自地蹲在那给唐棠的坟头拔草。
这些年,来祭奠唐棠的来来去去就那三个女知青和孟旭光。
杜继红给唐棠上过坟以后,走到另一边帮着一起拔草。
她看着面容冷淡的沈彦,其实她并不知道沈彦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每年过来给唐棠上坟。
但是她听人说,这个县城的沈医生都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结婚。
岁月虽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但眼角那一两道细纹还是出卖了他的年纪。
虽然自己因为乡下生活得折磨苍老得更不像话,但看到这样的沈彦,杜继红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始终还记得,第一次在唐棠坟前看到沈彦的样子,一转眼,都九年过去了。
明明才刚过而立之年,在他身上却看不到丝毫对于生活的奔头。
杜继红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口道:“上个月陈婷去了,临死前她跟我说了一件事。”
见沈彦听了根本毫无反应,她也没在意,继续道:
“她说唐棠之前丢失的项链是被肖燕妮偷走的,肖燕妮藏得很深,当初她们还没有闹翻的时候,她见过一回。
只是那时候唐棠已经不在了,她说了也没用。
不过前段时间,来过两批人过来找唐棠的遗物,她不确定是不是找这条项链。
而且她还说当初唐棠的所有遗物可能也是被肖燕妮拿走了。
我感觉她说得应该是实话,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沈彦手上的动作已经随着这些话顿住了。
杜继红的声音还在继续。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们当初一直没有跟你们说,毕竟没有证据,但结合陈婷的话,我觉得也应该让你知道。”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想给沈彦一点生活的动力。
她相信那个害羞内向的小姑娘在天上也不忍心看到沈彦如此,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当初唐棠被迫嫁给老廖头,其中可能有肖燕妮的算计……”
沈彦静默了许久,其实对于唐棠的身世,他早已经从柏明星口中得知。
前面两批人过来寻找她的遗物,自然不是真的想祭奠她,怕是别有所图。
他立刻便想到了——唐家留下的家产!
肖燕妮?
杜继红见沈彦陷入沉思,一直没有出声,轻叹一声。
她也不知道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彦是对是错,但她总觉得应该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了。
她最后看了眼沈彦的侧脸,便转身离开,她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再不回去,家里又要闹腾了。
想到家里刻薄的公婆,窝囊的丈夫,杜继红不禁抬头看天,这种日子啥时才是个头呢?
呆立了许久的沈彦终于有了反应,他继续有条不紊地帮唐棠坟头拔草。
直到拔完最后一根,他才站回到坟前轻声道:
“刚刚的话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你放心,我会帮你查清楚,欠你的终究会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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