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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若是别人,朕早就不耐烦了。不过你么,朕却觉得还是值得一等的。”武宗赞赏地打量着她,那日在翔龙台初次见她,一身舞娘的装束艳丽不可方物,令人心动,今日见她宫装打扮,华美而高贵,令人倾慕。
“皇上,您下的这是什么棋?梦灵怎么从没见过?”梦灵望着眼前这个偌大的木头四方盘,里头崇山峻岭,彩旗飘扬,实在摸不着头脑。心道自己杂书异志也看过不少,古往今来的事多少都知晓一二,见识也不算寡陋,怎么从没见过这种棋呢?
周武宗笑道:“这却怪不得你,朕这下的不是一般的棋,乃是一盘大棋。”
梦灵更觉好奇了:“如何大法?”
“江山社稷,家国天下!”见梦灵满脸严肃起来,武宗禁不住又笑道,“不过是玩笑罢了,其实这是战棋。朕素爱驰骋沙场,统领千军万马,可惜做了皇帝之后反倒不能时时亲征了。只得将以前研究战用的沙盘拿来改做成战棋,过过瘾罢了。”
“既是战棋,梦灵可就更不会下了。”
“朕来教你,你这般聪明,肯定一学就会。”武宗将这棋的下法规则一一详细讲来,末了又道,“朕此刻摆的这盘棋,正是大业城一役。大业城易守难攻,我军久攻不下,在兵法上,久战不决,乃是兵家大忌。栖冰守将严锋又是老奸巨猾之人,绝不肯出城应战,朕这盘棋竟是陷入僵局了。”
梦灵心道:赵瑾怀明明已攻下了大业城,大败栖冰,你们君臣庆功会都开过了,连名字都给人改了,这会子窝在这里研究这个甚?纯属吃饱了撑的!你问一问他,不就知道如何下这盘棋了吗?但看着武宗皱眉沉思的模样,梦灵转念一想,又有些明白了,周武宗也是武将出身,曾经也是统帅六军,更在赵瑾怀之上的大将军,自然有他的骄傲和执着,因此定要自己琢磨破敌之法,跟赵瑾怀暗地里较个劲。
“梦灵,若换做是你,你会怎样打破这僵局?”武宗突然发问,令正在神游的梦灵吓了一跳,忙道:“别说是这么艰巨重大的战役了,便是比这再简单十倍的小战役,梦灵也不会下啊。我又不是将军,又不会打仗,哪里懂这个?”
“没事,你随便说,朕就当故事听听。若说对了,朕有重赏,说错了,朕也不怪你。”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既然皇上许诺了,梦灵自当尽力一试。只不知皇上可会食言?”
“胡闹!朕乃九五之尊,贵为天子,又岂会食言?”武宗傲然道,“你想要什么赏赐,只管说来!”
梦灵心想:说的倒很大方,但自己若敢狮子大开口要万两黄金,没准连这皇宫都走不出去了!幸好她没打算要钱,因此便笑道:“若我真能破了这棋局,皇上便答应梦灵一个请求如何?”
武宗毫不在意地说道:“什么请求?但说无妨!”
“等赢了再说也不迟,否则说出来也无用。”
梦灵看着眼前的棋局,自己这一方是周军,武宗那一边是栖冰,周军的攻城车兵、炮兵、骑兵都逼到了大业城下,可是按照规则,对方不放棋子出来,己方的攻兵又达不到大业城的破城火力级数,自然是攻不进去的。可是己方又没有哪颗棋子是可以迫使对方出棋的,因此的确是陷入了僵局。
而且棋盘旁边还放置着一个沙漏,此刻计算的正是周军一方的所剩时间。梦灵瞟了眼沙漏,里边所剩的沙仅有一个锥底了,显然周武宗已经沉思了多时。若周军一方再无有效动,那沙漏漏尽,己方便算输了。
梦灵将整个棋局迅速扫了一遍,对形势立时有了大致的判断,若无奇招,己方必败。她指着周军大营附近一座没有军旗标记的营寨问道:“皇上,这个是什么?”
武宗看了一眼,随口道:“哦,那是流民营,是瑾怀用来收留附近流民的,故而朕未插军旗。”
“那大业城内为何有两枚帅棋?”
“因为除了主帅严锋以外,栖冰还派了二皇子高骥为监军,虽是听严锋调遣,其位却实在严锋之上。”
听到此处,梦灵暗自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虽然胸中已经了然,面上却仍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的模样。武宗在她对面坐着,一时竟忘了看棋盘,只管盯着她出神。只觉那娥眉微蹙低头沉思的样儿可爱极了,却是宜喜宜嗔芙蓉面,疏烟淡云别有情。
“皇上,梦灵这么走,您看成么?”
周武宗蓦地从万千遐想中惊醒,低头一看,竟见梦灵将一颗人字棋放在了他的帅棋上,帅遇人必得领军出城。
武宗摇头道:“你这步棋走得甚是无理,人字乃代表人和,乃一切棋子中为大者,岂能随便乱用呢?”
“梦灵听说,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皇上这局棋天时地利皆利于栖冰,却唯独这人和上有所欠缺。正因这一点欠缺,梦灵这棋却将反败为胜。”
周武宗不服:“你倒说说看你的缘故,为何说栖冰人和有缺?”
“这一点欠缺正是那个高骥。梦灵听闻栖冰皇帝子嗣众多,皇子竟有七位之众,声名在外的除了太子之外,便是二皇子和四皇子。高骥既非嫡出,又不居长,上有太子压制,下有弟弟们觊觎,自然急于有所建树。而其人骁勇胆大,傲慢自负,通常一个既大胆又自负的人,未免自视过高,极易鲁莽冲动。他既为监军,自然希望尽快树立军功,又怎能忍受周军日日叫阵,严锋却固守不出的局面呢?”
武宗若有所思:“所以你认为,他会打破严锋的固守策略,成为牢不可破的大业城的一个蚁穴?”
“大业城看似牢不可破,其实人心离散,主帅心意不和,失败是早晚的事。”梦灵将那即将漏尽的沙漏倒置过来,放到武宗面前,调皮地冲他笑道。
“哈,现在该轮到朕头疼了。”周武宗拿起代表高骥的那枚帅棋,犹豫地看着满盘局势,不知落向何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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