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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萧萧木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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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华英看着正在院子里坐着磨杯子的舒和，不禁叹息：“这孩子太累了，怎么一直做活呢？”
李明信摇头，嗔怒道：“他是赌气。”
华英皱眉，不太明白丈夫的意思。
李明信叹口气，看着在院子里做活的徒弟。
舒和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刻刀，用光滑的刀背打磨杯子。
李明信叹道：“做人做不明白，手艺就只能痴了，难以开拓。”
华英听了这话就更不明白，皱眉看着一脸深沉的丈夫，愣愣地被李明信拉进了屋。
李明信进屋将族谱找了出来，这上面记载着李家先辈的事迹。
李明信翻开自己祖父的故事讲给华英听。
华英听得倒吸冷气，惊得站起来转头看着坐在院子里的舒和。
“你这说得太邪乎了，是真的吗？”
华英不敢相信地问丈夫，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做个木匠还走火入魔了，还为了一座房屋模型死在狱中。她内心惊惧之下盯着李明信看，从他脸上去探寻他有没有入魔，又看看院子里的舒和......一阵心惊肉跳。
“我祖父就是为了一套模型，被同行排挤，告上了朝廷，最后他死守着这套模型，非要刻上自己名字，下狱后仍不松口，死在狱中。官差来我家搜查，翻乱了屋子，挖得院子都是坑，也没找到那套模型。”
“那藏哪了？”
“烧了。”李明信平淡地回答，脸上仍没什么变化。
华英心提到嗓子眼，瞪大眼睛看着丈夫，难以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到他的内心，猜不出他内心到底是波涛汹涌还是如脸上这般平静。
李明信坐在椅子上继续说：“我祖母恨这套模型，也不让我父亲学这门手艺，可是我父亲当时已学成了，尽管祖母打骂，倒也没改，后来世道不好，我父亲就当这是一门吃饭的本事传给了我。”
他说话时看着站在面前的华英，眼里却是空的，没有华英的身影。
华英惊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坐在椅子上来回转悠身子，终于问出“那舒和会不会有事？”
李明信想了一会儿说：“不管是哪种赌气，这孩子都是不明白啊。”
华英又是不明白，今天晚上丈夫说的话都让人听不明白，却让人害怕，一句比一句怕
华英急忙问：“哪种赌气？还有哪种赌气？”
“堵活计不是活计，是艺。”
“让自己活计练得更好，争这一口好强逞能的气。”
“又或许……是痴进去了，那就……”
“那就什么？”华英忙问。
“那就得……悟，也可能……出不来了。”
李明信似是自言自语，“出不来了”四个字吐音很轻，华英没听清楚，只听到了“得悟”这句。
华英看看仍坐在外面的舒和，祈愿上苍，让这孩子悟吧，要不这孩子会疯的啊。
华英心事重重地睡下，心里仍在想丈夫的话，活计不是活计，是艺，手艺手艺，不是手艺是什么？
舒和也躺在床上，手里摸着师父送给他的笔筒，睡得很沉。只有这样累才能让他睡过去，不再想事情。
十四岁的少年躺在月光掩映的屋子里，睡熟过去。
人都会变成一朵流云，终会随风飘散，无影无踪，却都会遗留痕迹，或者还会遗留心血，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生命。
就如舒和手下的木器，浸透着他的心血气力，遗留着他的生命气息，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
他心里始终记着另一件事，磨得他成疯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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