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照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抽手,又很快想起对方有伤在身,踌躇之下便僵在那里。
两个人无声对视了片刻,沈玦星先一步松开手,放过了她。
&ldo;不知道去哪里包扎。&rdo;他说。
顾照眼睫微颤,飞速将手缩到桌子底下,说话又轻又软:&ldo;院里就有医务室啊……&rdo;
&ldo;不知道在哪儿。&rdo;医务室就在失智区边上,很容易找,每次来沈玦星都会经过。可那又怎样呢?他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顾照也确实拿他没办法:&ldo;那我……等会儿给你处理一下吧。&rdo;
吃完了饭,顾照让沈玦星先去花园里等她,她回办公室拿好处理伤口要用的东西就来。
七月的天气,就紫藤架下还有点凉爽。沈玦星坐在石头长椅上,秉持着不动不热的信念,静静观察着来往行人。
这个点,老人们吃完饭多在午睡,中午太阳又大,花园除了匆匆行走的护工和零星几个消食遛弯的老人,就沈玦星一个坐在花架下。
顾照怕他等急了,是跑着来找他的。到他跟前时,气都喘不匀,瞧着比他还要热。
在沈玦星身边坐下,顾照掰开一支碘伏棉棒,一边吹气,一边替对方消毒。
忽然,一只小梨花张牙舞爪地追着蝴蝶从两人面前跑过。沈玦星看着它欢快的样子,低头又看了看顾照。
怪不得……猫都喜欢扑蝴蝶,这样让人愉悦的事,压抑起来的确很难。
&ldo;好了。&rdo;顾照仔细贴好创可贴,将垃圾攥进手心,道,&ldo;注意不要碰水。&rdo;她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ldo;我等会儿就回公司了,晚上可能要开会,不能送你回家了,你自己回家当心点。&rdo;
这些天,只要下午在养老院,沈玦星就会送顾照回家,有时候在外头,还会特地绕路过来送她回家。明明可以靠脸,却还是这么努力,努力到……连一直没办法真正相信对方是真的在追自己的顾照都抓不到他错处。
顾照:&ldo;嗯,知道了。你也不要太累了,开会不要发脾气,到点就吃饭,开完会就马上回家洗澡睡觉。&rdo;
沈玦星站起身,好笑道:&ldo;我跟谁发脾气?&rdo;
两人没有沟通,但默契地一致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ldo;跟其他人发脾气。&rdo;顾照回忆封控那段日子,每次沈玦星开视频会议,气压都好低,她只是路过都会喘不过气。
&ldo;他们要是把工作做好了,我怎么会发脾气?而且我都是对事不对人,他们不会记恨我的。&rdo;说到这里,沈玦星问出了一个很久前就想问的问题,&ldo;你是不是从来不发脾气?&rdo;
顾照想了想,自己确实没什么脾气。好在,这些年遇到的也都是好人,不会因为她没脾气就柿子专挑软的捏。
&ldo;也没遇到什么事好发脾气的。&rdo;顾照说,&ldo;养老院里,都是老人家,怎么好发脾气呢?家里的话,只有我一个人,也没有人好发脾气。&rdo;
顾照的语气明明那样温和随意,沈玦星却还是听得心间微酸。
&ldo;你以后可以跟我发脾气。&rdo;
沈玦星的车就在前方,两人站在烈日下,许是有着阳光的加持,让沈玦星的神情、语气,乃至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另顾照心悸的热烈。
这股前所未见的热烈让顾照迷惑对方发言的同时,又蛊惑着她无脑应承下来。
&ldo;啊……好。&rdo;
好乖啊。怎么会这么乖?
沈玦星按着心里的那只猫,胳膊抬起又放下,最后强迫自己转身上了车。
&ldo;走了。&rdo;
顾照站在原地,朝他挥手道别:&ldo;路上小心。&rdo;
直到沈玦星的车开出养老院,顾照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才迟缓地反应过来。等等,好什么?为什么她要跟沈玦星发脾气?他们之前不是在讨论他发脾气的事吗?难道他的意思是,自己改是不会改的,但是她可以加入??
沈旋章公司所在的这栋寰宇金融大厦,是s市第一的高楼,有一百多层。其中公司不胜枚举,餐厅也不在少数,90层还有家五星级酒店。因此沈旋章一般跟人谈事吃饭都在楼里,或者周边的几栋楼里,很少出这块区域。
这天,他与人约在金融大厦谈事,吃的还是上次那家粤菜馆。由于是谈公务,便没坐靠窗的景观位,而是选了私密性更强的包厢。
谈到一半,对方因故离席,剩沈旋章一人。他慢悠悠吃完,刷了卡往外走,行过堆满酒瓶的长廊时,突然就听到了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哪里听过的声音。
那道声音来自刚刚他经过的一间包厢。
他稍稍退回去,从外往里看,发现包厢里坐着三男一女。一共四个人,他竟然认识一半。
&ldo;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能跟我坐在一桌是你的福气!让你喝杯酒还推三阻四的,什么玩意儿!&rdo;
说这话的男人五十多岁,叫胡兴,是一家中型风投公司的合伙人之一。投公司不靠数据,全靠运气。偏偏给他瞎猫碰到死耗子,投中一家。之后便气焰越发嚣张,逢人就说自己眼光毒,有财运。是沈旋章在圈子里最看不上的那类人。
&ldo;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陪酒的。&rdo;宋姣梦丝毫不顾及上司求饶般的眼神,冷着脸道,&ldo;我的工作范围里,没有一定要跟你喝酒这一条……&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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