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梯的最上层,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原本仙云飘飘,道蕴缈缈的洞天福地,如今早就没了仙境模样。黑色的乌云覆压天地之间,紫色的暴雷不停的在黑云之间闪烁爆裂。黑龙与青蛟互相攀扯着对方的鳞片,遮天的巨凤啄瞎了青鸾的双瞳,夔牛的独脚踏碎了龙龟的背甲,狻猊的巨齿咬在猰貐的后脊上迫使猰貐发出婴儿似的啼哭……
毕方叼住了胜遇的喉咙,猛地甩头,将胜遇摔在了白玉平台上,白玉平台的边缘立时被砸出了偌大的缺口。边缘的震动让平台正中的茶台也微微晃动,两只杯子洒出了少许的仙茶。对坐着的样貌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冕服男子与白衣男子同时看向了毕方和胜遇的方向,没有任何的声息,仙王境的毕方与胜遇豁然间炸裂成蓬勃的血雾。它们身体中浩荡的能量融入了黑色的云朵,黑云翻滚,雷暴发出了更加响亮的轰鸣。
互相搏命厮杀的凶兽纷纷僵在了原地,就连即将爆射出口的能量也被生生吞回了肚子。没有任何一个凶兽想被这二人联手除去。
“继续。”两人同时拿起茶杯,说出了同样的话语,做出了同样饮茶的动作。
“嗷吼!”
凶兽再次厮杀在了一起,黑云搅动,一只又一只的凶兽丢掉了鳞片、爪子、毛羽,甚至性命。
“无趣。”冕服男子淡漠开口。
“假话。”白衣男子拿起茶壶,为冕服男子再次倒茶。只是茶壶当中倒出的不再是澄黄的茶水,而是红紫色的鲜血!
冕服男子面无表情,饮下茶水,轰隆一声,一只黑龙忽然从体内向外炸成碎块,红紫色的鲜血喷淋了正与他交战的青蛟一身。青蛟一抖,身子发颤,想要逃跑,可神魂中的约束却让它只能停在原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哀求声音。
“你我神魂一体,我岂不知你的喜好,”白衣男子笑得肆无忌惮,他看着冕服男子,吐出了两个字,“神皇。”
冕服男子不为所动,他为白衣男子斟下乳白色的浆液。白衣男子淡然饮下。青蛟的恐惧定格了,虚空伸出的巨爪将它的身体撕成细碎的肉条,乳白色的血液炸裂而出,又纷纷化作最纯净的能量,归还天地。
“你也在欢喜。”冕服男子开口道。
“我乃魔帝,自当欢喜。”白衣男子轻笑,忽地,他的口中溢出了散发着柔和金色光芒的黑色鲜血。他有些惊诧地看着手掌中沾染上的点滴血液,不由得抬头看向了冕服男子。
“我之神元于你为剧毒。”冕服男子抬眸,他的眼角处渗出了被金光芒包裹着的红色液体!
“我之魔元于你亦如是。”白衣男子咧开嘴笑了。
忽然间,两人动了。几乎是同时,二人驾临虚空的乌云之间,两人右拳同时砸向对方!双拳相接,虚空裂缝不停地出现又消失。巨大的能量波动,使得在二人身边没来得及离开的凶兽纷纷炸成了碎屑!
白衣男子皱了下眉头,他似乎不敌,嘴角黑金的鲜血溢出得更多了。倏然间,他的右臂竟然化成碎块,掉落下界!
白衣男子的身影虚化,冕服男子想要抓住他,却感受不到他的所在!
“暂且别过,此间凶兽,就送给你杀着泄愤罢!无上慈悲化难救苦神皇圣尊!哈哈哈!”留下一串癫狂的大笑,白衣男子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林千雪豁然之间坐起了身子!她的耳边还有癫狂的大笑在回响!
就在刚刚,她做梦了。梦到的竟然是她爬问道梯时候的场景!大道威压降临在她的身上,让她不停的战栗颤抖。
她正要踏临问道梯最后一层时,她听见了那令她心中惊惧的大笑!这声音熟悉,似乎在哪里曾经听闻。
林千雪的眼睛猛然睁大,确实熟悉,也应该熟悉,那个声音不就是传她《大道锻体经》的那个器灵的声音吗?可是他为什么在笑?自己在问道梯的最上层似乎确实见过他来着,可是他的模样怎么自己仍旧全无印象……
站起身,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晨曦的微光已经照进了房间,不甚透光的窗纸使得房间中仍旧一片昏暗。虽然对于炼气修士来说,这样的昏暗并不会影响视线,但林千雪还是挥手点亮了烛台。即便是轻微的光照也能带给人更多的安全感。
“发生了什么?刚才你的神魂气息消失了一瞬。”泥垢了的声音在林千雪身后响起,林千雪一愣,回头看他。
“我的气息消失了一瞬?”
泥垢了点头又摇头:“极短一瞬,丹火大道失去了与你的关联。你就像是被从这世间抹去了一般。”
“我刚刚……”林千雪说到一半,再次愣住。她刚刚怎么了?笑,对了,她在梦中听到有谁大笑来着。可是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怎么只是短短的眨眼功夫,她的记忆就出了问题?
忽然,林千雪的瞳孔微缩,这记忆出错的模样,她见过!每每泥垢了想要提起那位楚姓圣人,无论是画像还是回忆,都会被抹去!莫非自己刚刚的经历,便是与那位楚姓圣人有什么关系吗?
林千雪斟酌着话语,将自己的推测与泥垢了说了。泥垢了微微摇头:“我不知,我沉睡了太多年,并不知楚圣如今到底占据了多少大道。况且如今仙凡既分,三十六重天外与人间界隔离甚远,我亦道元消散太多,无法感应其他大道状况。”
“你说,楚圣?”林千雪微微挑眉,揶揄笑道。
泥垢了神色如常,毫无羞愧:“既然不知道与他有什么仇怨,再以怨怼之心称呼他,当然不太妥当,这并没什么值得分说的。”
林千雪竖起了大拇指:“高。”
泥垢了淡然道:“弱肉强食,古而有之。此为世间无上道理,你当牢记。”
“你原来定是正道门派当中翘楚。”
“你怎知道?”
“唯有正道门派,才会如此恬不知耻地讲说大道理。”林千雪御使真气,将被子叠在一旁,整理好床铺,盘膝坐在床上,准备开始每日早上的早课修行,“你这么会讲道理,以前一定是练过的。”
泥垢了老脸发黑,他正想分辩两句,忽然,一声巨响吓的林千雪直接跳了起来,她下意识大喊道:
“不是我,我没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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