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出山之后,回想前事的时候总有种蒙着一层玻璃一样,能记起当时的状况,却回忆不起当时的感情。
他的感情仿佛在出山的途中被剥离开,只为了让他能够更冷静地面对死亡。
这或许,也是巫山高高在上的怜悯。
但是,作为一个人,当他对生命没有了敬畏之心,当他对死亡麻木不仁,当他对身边的人的离去变得没有感觉,他还称得上是人吗?
倒不如说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晏言看着相谈甚欢的众人,突然有种错觉,觉得这一切都是假象,他其实并不是从山外进来,而是一直生活在山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
那种感觉来势汹汹,激得他脑子一懵,他打了个激灵,终于从那种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的幻觉中逃离。
这是巫山带给他的影响吗?就这样慢慢影响他的潜意识,直到他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最终留在山里。
“怎么回事儿?”越宿凑近晏言的耳朵低声问道。
那磁性的声线和着热气打在晏言的耳朵上,让他彻底从那毛骨悚然的幻想中脱离出来,全心只在那张为了压低声音而凑近的嘴上。
“咚、咚、咚……”
这是心跳的声音。
他分不清这激烈的心跳是因为刚才的惊吓还是因为他旁边的人。
他也不明白那是怎样的感受,他现在几乎要爆炸了,越宿离他的距离,近得几乎能隔着衣服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热度。
“我……我没事……”晏言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静下来,他推了推越宿,“哥,我有点热。”
“哦,不好意思啊,”越宿下意识地离了远一些,他又试探着问道:“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感觉到,我吃饭之前还开了眼看一下,这里什么都没有。”晏言低声说道:“很干净。”
不像万家灯火酒店,即使干净也透着一股压抑的违和感,贴着干净墙纸的杀人现场,处处充满血腥气息。
这里的气氛祥和而平静,却又平静得让他泛起一丝不自在。
这是巫山,哪有真正的平静。
“还没到时候呢,对了,你暂时别吃肉,我觉得这肉不太干净。”越宿拍拍晏言的肩膀,“明天我带你去暗集。”
暗集?晏言想问些什么,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越宿就转过头跟成舒相讲话了。
虞小臾自然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留神。
她装作拿餐具,趁机用手腕碰了碰晏言的胳膊,低声问道:“请问,你也是越先生的委托人吗?”
“不是,我是他的……”晏言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为他不知道这姑娘的深浅,没法开口,万一漏了什么消息出去可就不好了,但是他也不想把自己摆在一个委托人的位置,这种距离感让他很不适应。
于是他接着回答道:“我是他弟弟。”
怪不得,虞小臾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她想起了自己诡异的梦境,忍不住抓紧了手中的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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