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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他的二嫂程慧厂，正由这院子里经过。听见鹏振说什么雌性雄性的话，便一闪闪在一架牵牛花下，听他究竟说些什么？后来鹏振说到什么女子全靠男子养活，什么女子是男子的玩物，禁不住搭腔道：&ldo;玉妹，老三这话侮辱女子太甚了，你能依他吗？&rdo;鹏振道：&ldo;二嫂，进来坐坐。我把这理，对你讲一讲。&rdo;程慧厂知道他夫妻两人感情很好，常常是在一处闹着玩的。他们吵这样不相干的嘴，也就懒得进去，笑了一声，便走了。也是事有凑巧，次日是一个光明女子小学在舞台开游艺会的日子。慧厂是个董事，当然要到。在戏园子里，又碰到白秀珠。秀珠笑道：&ldo;二嫂真是个热心公益的人，遇到这种学校开会的事情，总有你在内。&rdo;慧厂笑道：&ldo;起先我原替几个朋友帮忙，现在出了名，我就是不到，他们就也要找我的，&lso;热心公益&rso;四个字，我是不敢当。像我家老三对令表姐说：女子是男子的玩物，这一句话，我总可以推翻了。&rdo;秀珠道：&ldo;他两人老是这样闹着玩的。&rdo;慧厂眉毛一扬，笑道：&ldo;你将来和我们老七，也是这样吗？&rdo;秀珠道：&ldo;二嫂是规矩人，怎么也拿我开心？&rdo;慧厂笑道：&ldo;我这样是规矩话呀。&rdo;说毕，慧厂自去忙她的公务，秀珠也是一时的高兴，回家之后，打了一个电话给王玉芬，先笑着问道：&ldo;你是金三爷的玩物吗？&rdo;玉芬道：&ldo;怪呀！你怎样知道这个典故？&rdo;秀珠道：&ldo;我有个耳报神，你们在那里说，耳报神就早已告诉我了。&rdo;玉芬道：&ldo;你还提这个呢，这话就为你而起。&rdo;秀珠道：&ldo;怎样为我而起？我不懂，你说给我听听。&rdo;玉芬随口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没有想到秀珠跟着要追问，这时后悔不迭，便道：&ldo;算了吧，不相干的话，说着有什么趣味？&rdo;秀珠道：&ldo;你夫妻俩打哈哈，怎么为我而起，这话我总得问问。&rdo;玉芬被她逼得没法，只得说道：&ldo;这事太长，在电话里不好说，哪天有工夫你到我这儿来，我慢慢地告诉你吧。&rdo;

秀珠是个性急的人，忍耐不住，次日便到金家来了。一进门，就见一辆汽车停在门口，梅丽挟着一包书，从车上下来。秀珠便叫道：&ldo;老八刚下学吗？&rdo;梅丽回头一看，笑道：&ldo;好几天不见哩，今天你来好极了，我约了几个人打小扑克你也加入一个。&rdo;秀珠笑道：&ldo;你们一家人闹吧，肥水不落外人田，别让我赢去了。&rdo;梅丽对秀珠望着，将左眼（目夹）了一下，笑道：&ldo;你不是我一家人吗？就让你赢了去了，也不是肥水落了外人田啦。&rdo;秀珠笑道：&ldo;你这小东西，现在也学会了一张嘴。我先去见你三嫂，回头再和你算账。&rdo;梅丽笑道：&ldo;我不怕。我到六姐那里去补习法文，你到那里去找我得了。&rdo;谈毕，梅丽的皮鞋，得得地响着，已跑远了。

秀珠且不追她，她便一直来会玉芬。恰好是鹏振不在家，玉芬站在窗台边，左肩上撑着一柄凡呵零，眼睛看着窗台上斜摆的一册琴谱，右手拿着琴弓，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咿咿呀呀，非常难听。秀珠轻轻地走到她身后，在她腰上胳肢了一下。玉芬身子一闪，口里不觉得哎呀了一声，凡呵零和琴弓都扔在地下。回头一看，见是秀珠，一只手撑着廊下的白柱子，一只手拍着胸道：&ldo;吓死我了，吓死我了！&rdo;秀珠倒是拍着手，笑得前仰后合。玉芬指着秀珠道：&ldo;你这东西，偷偷摸摸地来了，也罢了，还吓我一大跳。&rdo;秀珠笑道：&ldo;你胆子真小，我轻轻地胳肢你一下，你会吓得这个样子。&rdo;玉芬道：&ldo;冒冒失失的，有一个东西戳了一下，怎样不吓倒。&rdo;秀珠笑道：&ldo;对不住，我来搀你吧。&rdo;于是要来扶玉芬进去。玉芬将身子一扭，笑道：&ldo;别耍滑头了。&rdo;说时，捡起了凡呵零，和秀珠一路进屋子去。玉芬道：&ldo;今天天气好，我要来找你，上公园玩玩去，恰好你就来了。&rdo;秀珠道：&ldo;我倒不要去玩。可是昨天你在电话里说的话，我听了心里倒拴了一个疙瘩，究竟为什么事？要求你告诉我。&rdo;玉芬一想，万万抵赖不了，只得将燕西和敏之、润之说的话，一一对她说了。便道：&ldo;你也不必生气。我想老七知道我和你是表姊妹，故意拿话气我，让我告诉你。你要真生气，倒中了他的计了。&rdo;秀珠淡淡地一笑，说道：&ldo;我才管不着呢。他认识姓冷的也好，认识姓热的也好，那是他的行动自由，我气什么？&rdo;玉芬道：&ldo;刚才我还听见他的声音，也许还在家里。你若看见他，千万别提这个。不然，倒像我在你两人中间，搬动是非似的。&rdo;秀珠道：&ldo;自然我不会和他说。梅丽在敏之那里，还叫我去呢。&rdo;

说毕，便向敏之这边来。果然敏之和梅丽两人坐在走廊下的吊床上。梅丽手上捧着一本法文，敏之的手指着书，口里念给她听。敏之一抬头，见秀珠前来，连忙笑道：&ldo;稀客！好久不见啦。&rdo;迎上前来，一只手握着秀珠的手，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秀珠笑道：&ldo;也不算稀客，顶多有一礼拜没来罢了。&rdo;敏之道：&ldo;照理你就该一天来一趟。&rdo;秀珠道：&ldo;一天来一趟，那不但人要讨厌，恐怕府上的狗也要讨厌我了。&rdo;敏之且不理她，回转脸对屋子里说道：&ldo;老七，客来了，你还不出来？&rdo;这时燕西坐在屋子里，正和润之谈闲话，早就听见秀珠的声音了。他心想着，秀珠说些什么？暂不做声。这时敏之叫他出来，他只得笑着出来，问秀珠道：&ldo;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点不知道。&rdo;秀珠见他出来，早就回过脸去。这时候他问话，秀珠就像没有听见一般，问梅丽道：&ldo;你不说是打扑克吗？怎么没有来？&rdo;梅丽道：&ldo;人还不够，你来了就可以凑上一局了。&rdo;燕西见秀珠不理，明知她余愤未平，也不在意，依旧笑嘻嘻地站在一边，绝没有料到和玉芬闲谈的话，已经传入她的耳朵。秀珠一面和敏之姊妹说话，一面走进屋子去。润之也迎上前来，秀珠见润之手上拿着一叠小小的水红纸，便问道：&ldo;这颜色很好看，是香纸吗？&rdo;润之便递给她道：&ldo;不是，你瞧瞧。&rdo;秀珠接过一张来一看，那纸极薄，用手托着，隔纸可以看见手纹，而且那纸像棉织物一般，握在手上非常柔软。那纸上偏有很深厚的香料，手一拿着就沾了香气。秀珠道：&ldo;这纸是做什么用的？我却不懂。绝不是平常放在信封里的香纸。&rdo;润之道：&ldo;这是日本货，是四姐姐在东京寄来的。你仔细看，那上面不是有极细的碎粉吗？&rdo;秀珠道：&ldo;呵，这是粉纸，真细极了。&rdo;润之道：&ldo;街上卖的那些粉纸叠又糙又厚，真不讲究。还有在面子上印着时装美人像的，看见真是要人作呕。你看人家这纸是多么细又是多么美观，它还有一层好处，就是这粉里略略带一点红色。擦在皮肤上，人身上的热气一托，就格外鲜艳。我想这种纸若是夹在衣服里，或者棉衣服里铺上一层，那是最好。一来，可以隔着里面，不让它摩擦，二来，有这种香味藏在衣服里，比洒什么香水，放什么香精，要强十倍。因为那种香是容易退掉的。这种香味藏在衣服里面，遍身都香。比用香水点上一两滴，那真有天渊之隔了。&rdo;一番话说得秀珠也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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