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一看她,她的眼眶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却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这样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如果她轻轻地眨眼的话,他相信,她的泪水一定会潸然而下,如同晶莹的珠子一样。看着看着,心里就泛起柔软和不忍,竟然觉得怜惜起来。
“秦辰远,你这个衣冠禽兽!”林舒畅抬手狠狠地一把抹掉没有掉下来的眼泪,咬牙切齿地挺胸,虚张声势又愤怒地吼道:“我要去你上级那里投诉你!我要投诉你!”她骂得愤怒又气喘吁吁。
他怔了怔,挑眉,“是我刚才鲁莽了些,”他用手摸了摸下巴,脸色严肃又镇静,一本正经地说道:“作为人民警察,让人民吃了亏,有违‘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这样不太好。不如……”他眉心一蹙,十分认真地说道:“不如我让你摸回来吧。”说完,他就上前一步,靠近她,竟然真的是想让她摸回来的架势。
“你、你不许不许过来!”她立刻张牙舞爪挥着拳头踢着脚全身排斥着,叫嚣着不准他靠近。
他停下脚步,收起刚才的神色,脸色又恢复了作为警察的严肃和凌然,“既然是你自己不愿意,那就怪不得我了,以后可别说是我故意占你便宜。”他说完,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她在原地怔了怔,看着他冷漠又疏离的背影,坐在那张冰冷又硬的椅子上,笔挺的警服勾勒得背部流畅健硕,无比端正的坐姿,俨然如同一棵挺拔俊俏的松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笔直的。他正专注地看着电脑,电脑上似乎是监控的画面,荧蓝色的光从电脑屏幕中投射出来,勾勒着他的侧颜,俊挺隽朗的五官,是军人应有的英气和血气。她竟然看得有些出神。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她咬了咬唇,慢慢的上前走了一步,侧着身子,悄悄地透过他的身体,去看电脑上的视频。似乎是一个拘留室的镜头,她心里一喜,立刻又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凑过去看清楚一些。
“干什么?”却不想,他突然转过身来,迎上她刚刚俯下身去看的脸,要不是她反应迅速,躲得快,自己刚刚就差点和他脸贴着脸撞上了。但是就算她躲得快,依旧感觉到他刚才说话的气息轻轻地浮在了她的脸上,她连连退了几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刚才看的什么视频,是拘留室的监控吗?”她问道。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去,盯着电脑看。他看得无比的认真专注,好像要将眼睛都贴在电脑上一样。却没有让她发现,其实他的脸,已经泛起微微的红色。就在刚才转身的时候,她温软的气息浮在了他的脸上,如同细小的电流一样,钻进了他的肌肤里,引得他从来没有砰然过的心疯狂地悸动起来,就像春天草地上雨过之后的草,疯狂地冒出芽来。
他强压住内心的心猿意马,装作认真镇定地看视频。身后的人又没了动静,他心里好奇,却又不想主动转过身去和她说话,但是又忍得难受。此时的他,也许才明白,原来有一种感觉,比处于水深火热刀山火海更加的难受。
“秦辰远,”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全名,清淡有力的声音原来叫出他的名字是这样的滋味,他似乎没有体会过,觉得回味无穷,竟然让人想让她再叫几次。
“什么事?”他问道。
“你能不能,让我见见赵琮焕!”她说道。
难怪,难怪她怎么会到警局来,原来还是因为那个小混混。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林家千金,就和一个小偷小摸混街头帮派的人扯上关系了呢?
“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她见他没动,便固执起来,生出了几分怒气,“你让我见见琮焕。”
“我说过了。”他的声音冷下去,“你跟赵琮焕没有任何亲属关系,而且,就算是他的父母来了,想要见他,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你不是有监控吗?你让我看看监控也好,就让我知道,他好不好,这就可以了。”她退了一步,“这样总不会让你为难吧?”
他脸色一沉,沉默,分明就是拒绝。她倔强地看着他,“你刚才不是也在看视频吗?你给我看看!”
他脸色更加的沉冷,立刻关上电脑,“林小姐,我真心劝告你一句,你一个女孩子,成天跟一个混混混在一起,这对你来说,不但影响也好,而且十分的危险,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和那个叫做赵琮焕的男人断绝关系,好好地回学校念书,去过你现在应该过的生活。”
她一愣,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她冷冷地看着他,脸上的严肃和倔强,与她稚嫩的年纪有些不符,“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你又不是我的家长!”她愤怒的眼眸中燃烧着怒火,好像无比的愤恨他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在意琮焕,我喜欢琮焕,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就算他是混混又怎么样,就算他是乞丐又怎么样?难道混混乞丐就没有被人喜欢的权利吗?”
他一梗,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心里酸意和不甘交织着,撕扯着他的思绪,让他说不清楚此时是什么滋味。
也许是他当警察久了,在他的意识里,其实对“好”与“坏”有了一个比常人更加明确的界定。他更喜欢用法律规则去判定一个人的品行,而很少参杂感情。他是一个理性的人,但是现在仔细一想,才反思,自己是不是理性过度了,有些不近人情?
他收敛自己的心神,正色地看着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下面的话,“我并没有说你不能喜欢赵琮焕,”他猛地一顿,感觉心口钝痛,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只是,你现在想要见他不行,如果你真的很想见他的话,就等着他拘留期满之后吧。”
“他要被关多久?”她急切地问道。
“两个月。”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果我想保释他,需要多少钱?”她又问道。
他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冷漠的转身,面对着电脑,将一个冷漠的背影留给了她,“这个你要去问律师。”
她气闷,冷冷地瞪着他的背影,她知道他根本就是不愿意告诉她,她不甘心又固执的抿紧了唇,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你不知道我和琮焕经历过什么,你也不知道,琮焕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的声音就像是叹息,又像是强行压抑住的哭泣,“如果可以的话……”
她可以怎么样,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她最后看了他僵直笔挺的背影一眼,落寞地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声,就像是一曲终了,渐渐淡去辽远的音符,让人不舍,让人忍不住想要倒退,想要挽留。可是等他意识到她已经离开的时候,房间中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一把将紧紧握住的钢笔仍在桌上,僵直笔挺的脊梁,颓然松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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