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传来了一阵嗤嗤的笑声:谁不知道,前两日周寡妇的豆腐有人说是酸的,她梗着脖子不认。结果晌午都还没过完,她的摊子上就好几个吃坏肚子的来扯皮了。正巧那日有官差巡逻,她虽然心疼,也只得掏出钱来赔了。
周寡妇自然是不乐意有人提这茬的,本想冲上去直接掀桌子,但看见旁边的官差又怂了。因此她鼻子都气歪了,也不敢真正做什么,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连珞珞看见她那看不惯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真当官差是碰巧过来巡逻的吗?前几日她就担心有人眼红了,有意无意对学子们漏了一两句,次日官差就来了,还真撞上了周寡妇那事,就更不敢松懈了。老虎不发威,真当自己是病猫啊。
听见书院里面放课的铃声响起,连珞珞清了清嗓子,开始吆喝道:“玫瑰饼,新鲜的玫瑰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烤馒头片(捉虫)
伴随着连珞珞的吆喝声,学子们立刻将她的摊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事实证明,连珞珞小看了古代人们对于甜的接受能力。她本来以为这个都很甜了,学子们还觉得这个味道属于比较清淡的口感,每个人都五盒十盒地买。连珞珞看着排得长长的队伍,只能临时规定一个人这会儿只能最多买两盒,如果后续还有要的,可以在旁边写下,交了定金后,她在三日内会送到。
玫瑰饼被一抢而空,连珞珞还收到了三百多盒的订单。她看着那厚厚一摞单子,庆幸自己说了个三日,不然她得忙死。
玫瑰酱是暂时够了,但是面粉、糯米粉和油这些,家里的存货是不太够了。摊子上的东西一卖完,连珞珞回家将板车一放,就领着馒头直奔菜市场。
这些日子连珞珞已经买过好几次米油面了,尤其是上回做马蹄糕的时候她下了大单,老板还送了她一些糯米。这天一瞧见连珞珞来,老板立刻笑着打招呼:“车兄弟,里头先坐,我稍后就来。”
见老板那边还有几位客人,连珞珞就看起了店里的东西。看到墙角处堆着的豆子,连珞珞心里一动。
还没等她的念头冒牙,后面传来了老板的声音:“车兄弟,今日来,是想要些什么?”
连珞珞含笑转身:“米四石,糯米两石,面粉四石,再来五十斤油吧。”大昭的一石差不多是一百斤,这一波鲜花饼,这么多量应该尽了。来的路上她都大概算了一下,三两银子应当够了。
她刚摸出三块碎银子,就听见老板的声音:“车老板也是老顾客了,我也就不说那些虚话,三两银子五百文,我让伙计给你送到家里。”
连珞珞掏钱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来:“涨价了?”
老板递过去一杯茶,叹了口气:“十几天前,这粳米我还收成五文钱一斤,前两日收,已经是七文钱一斤了。稻谷之前还是三文钱一斤,现在是两斤七文钱了。精面更是涨了三成,油也涨了两成。我也没法子,前头涨了,我总不能亏钱,只能跟着也涨了。车兄弟你可以去街上走走,前头那家大粮号,粳米都卖十二文一斤了。”
“怎么涨了这么多?”连珞珞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因为稻谷才播种下去?”青黄不接的时候,东西小涨一点儿是正常的。
老板摇摇头,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这才低声道:“往年也涨价,但是没涨过这么多。你有没有听说西城那边的事情?”
连珞珞摇头,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
老板往她那边靠了靠:“我有个老友从那边进货,说是,本来安王反了,京里就想出兵的。谁能料到,兵还没调过去,西城就被安王他们给攻下了,运到西城的兵粮被劫走了。皇上大发雷霆,但是又没有别的法子,故而又加了两成税。百姓们这会儿都将粮种播种下去了,只得交手上的存粮,故而拿出来卖的就少了。还多亏了去年是个丰收年,否则啊,这会儿粮食得是天价了。”
连珞珞摸着下巴:“朝廷没有建常平仓吗?”
“常平仓?”老板有些疑惑地看着她,“那是什么?”
“就是由朝廷出面收粮放粮的仓库,若是丰收年份就多收上来,粮食涨价的时候就放到市场上卖。”连珞珞简单描述道。
老板摇摇头:“宫里的粮都是几大皇商供的,京城的粮也是几大皇商加几家大户握在手中的。朝廷倒是有粮,但是那只是哪里有灾荒才会开放的,倒是没有听说平日里就开放的。”
大昭都两百多年了,竟然没有常平仓一类的措施吗?或者其实是有的,只是普通人并不知道,毕竟现在很多人连字都不认识,更别提了解这些政策了。有空倒是可以找宋大儒或者学子们问问。连珞珞如此想着,掏出了钱:“既是如此,那我就将方才的东西多加一倍吧。”
老板叹了一口气:“车兄弟好魄力,我这就给你装上。”
看着装的时候,连珞珞的目光扫过角落的豆子,心底刚压下去的念头又冒了起来:“老板,这黄豆绿豆也给我一样装个二十斤吧。”
“这么多,车兄弟这是盘下了哪个店吗?”老板有些意外。
连珞珞谦虚地笑了笑:“这倒是没有,近儿花儿开了,承蒙老主顾们照顾,做些花儿的糕饼来卖。”
老板点点头:“倒是应景。前日里我听说街头的会仙楼老板有想法将店转了,车兄弟可以去瞧瞧。”
会仙楼?那可是一座三层的酒楼,若是买下来,千儿八百银子都是不够的。连珞珞笑着道:“老板谬赞了,我哪有那本事,勉强糊个口罢了。”
忙活了一阵,看着被粮食满满当当的厢房,连珞珞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念想起那些学子们的檄文:也不知道如今两兵交战情况如何了。
思绪渐渐飘远,连珞珞都没发现天色暗了下来。等到她觉得腹中有些饿了,又发现过了去买菜的时辰。今日早上买的新鲜菜肉都卖得干干净净,若是要做饭,米还得现煮。
连珞珞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心情从头去料理,端着没吃完的几个馒头走出来:“今晚就吃馒头吧。”
馒头早将剩下的碗洗干净,又将明日要用的柴炭这些装好了,还在期待着今晚又能有什么好吃的。虽然肚子都咕咕叫了,她也很乖地待在院子里等着连珞珞。没想到,等来等去,居然等到了吃馒头三个字,馒头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许多:馒头虽然好吃,但是肉肉更好吃啊。
不过,馒头只是伤心了那么一瞬,又觉得满足了。在前一个主家,她连白面馒头都吃不上,现在主子什么好吃的都给自己吃,每顿都能吃得饱饱的。就算是主子做的馒头,搭着主子做的下饭菜吃,那也是别人做不出的美味。
这样想想,馒头又高兴了,十分开心地说道:“主子,那我去舀点儿下饭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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