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武夷水师被攻破的消息传到京城里时,朝堂上又传来新一番的争斗。
皇上连发圣旨想要召回东北西北的人回防京师,但是被朝臣们强烈反对:若是调回来,西北的西域和东北的流民怎么办?
据说皇上被气得直接拂袖而去:“百姓的命是命,朕的命就不是了不成?”
朝臣自然不敢接这话。可是大兵已经虎视眈眈地冲着他们来了,目前还剩下的兵力自是不能够保下京城的。思来想去,众臣均认为可以召回东北的兵来抵御。
然而,再次上朝的时候,贵妃家的子侄上了一本新的奏折,提出皇上可以迁都暂避。好了,也不用调兵了,众人又就暂避到何处开始进行了一番争论。
南边是不用去了,现在就是在看往东北还是晋城避的问题。最后大家还是认为东北更加合适。地点是确认下来了,这争辩却又开始了。
谁退避到东北去?皇上?立刻有人反对。皇上乃一国之君,怎能擅自离开京师。但是大昭血脉不可不顾,那就皇上留下,太子避过去,待日后重新入主中原。这主意太不错了。
大臣倒是同意了,皇上那自然是不干的。他通过贵妃的口传出去的这个避开的法子,就是想要保住自己的命。然而,这些人满口仁义道德,口口声声为了大昭血脉着想,谁来为他这个皇帝着想?
皇上越想越气,回到后宫之后,随意寻了个错处,直接将太子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杖毙了。太子不过七八岁的小儿,当夜就发起了热。而这一出,让那些正在收拾细软准备和太子一道避开的朝臣们都心里一惊:皇上,这是发怒了啊。因而,避开的事情再也不提了。
皇上本来就打算让人来求求情,然后下个台阶,提出太子还弱小,他带着太子一起走。然而这些朝臣们居然一个个缄口不言了,让他就是想接这一茬都没法接下去。思来想去,他又罚了太子身边伺候的人。
这回倒是有人醒过味儿来了,提出了求皇上带着太子避开的法子。皇上这下满意了。然而东西还未收拾好,太子夭折的消息传遍了朝野。太子是半夜去的,宫里乱糟糟的,惊起了另一位今年刚满岁的二皇子,不到天亮,二皇子也去了。
皇上继位时间并不长,膝下的孩子不多,站住的也就一个公主两个皇子。如今两个皇子都没了,大昭要如何延续血脉。所有的朝臣都默默闭嘴了,收拾细软跟皇上一起跑吧。
朝廷的这一连串变故传了出来,东城的人立刻大肆宣扬出去,皇上不慈,用孩子之命来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他不光对臣子狠,对自己的儿子都如此狠,还任用奸佞之臣鱼肉百姓。这样的人,怎么配坐这把龙椅?
当这样的舆论传遍整个大昭时,立刻引起了群情激奋。朝廷众人此刻已经明白:大势已去。
自打东城攻下姑苏,连珞珞他们就跟着一路北上。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去京中,而是带着严家三人一路走,到了一处就小住几天,不急不忙,似是在游山玩水一般。
方净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私下寻了连珞珞,问她为何还要带上这三人,或者是为何不与甄重远相认。
连珞珞只是一笑:“还不到时机。”如今甄重远和她的下落都还在被人不断刺探中。大家都知道甄重远不在萧城,但是他在哪里却没有人知道。有人猜测他估计在东城那群人中,但是却探不到真相。此时,自己就相当于一个明晃晃的靶子。若是自己直接去跟他相认,不就让所有人都知道,甄重远就是以东城名义在扩张自己势力吗?
所以,她现在绝对不能跟他相认,并且也不能暴露自己行踪。而带上严家父母,一方面确实她是有牵制严书明的用意,但另一方面,这确实是一种保护。这样的乱世之中,他们什么都没有,要怎么生活下去?
各方势力仿佛是在比试一样。东城这边攻下了山东,甄重曜那边的势力就占下了晋城。而萧城的人重新占回了临城之后这才急急忙忙渡江,也只拿下了豫城。这样一看,甄重远的势力可是这几股里头最小的。
几方各自发力,谁都想要先入主京城。然而东城占了的先机还是发挥了优势,在皇上刚要启程逃出京城时,东城的人攻破了京师大门!
攻破京师的时候,正值傍晚。此时天已经逐渐热了起来,这日本是一个大晴天,万里无云。而城破之时,天边残阳如血,橘色的光洒满了一地,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城门处的鲜红,是洒下的夕阳,还是流下的鲜血。
现身
连珞珞抵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京城破了之后的第十日了。
一路行来,到处都是慌忙逃窜的百姓,拖家带口到处走。一会儿又呼啦啦集体从京城往外行,听到哪里传来了还在打仗的消息,又呼啦啦全部往京城涌去,像是失了蜂王的蜂群,乱糟糟的不知要如何是好。
所有州县的衙门都是大门紧闭。街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关上门的。日常最多人的酒肆饭馆,此刻也都闭门谢客。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京城。据闻,首先攻入京城的那群人,邀请了安王及其儿子到京城赴宴,商讨江山社稷之事。
连珞珞这一路,除了那次用菜谱报了一次平安之外,按捺住心思一次也没有联系甄重远。她本打算到达京城后立刻联系甄重远,孰料一进京城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据说今日正是日子。连珞珞便不急着专门去寻他,而是就在京郊准备寻一处农家住下来。
此时每个村子都有许多空房子,但是村长对于外地人抱有十分高的警惕之心。连珞珞他们好说歹说,村长看他们同行的还有老人姑娘,这才勉强让他们在村外的土地庙暂歇,也不准进村。
本就是暂时落脚之地,连珞珞没多计较。方净也明白,待他们坐下休息后,便悄悄遣人进京城打探了。
设宴的地方是在一处皇家别苑,唤作长生阁。据闻那是大昭第一位皇帝登基时所居,后头才修了如今的皇宫搬了进去,这个长生阁就变成了别苑。不过大昭每位皇帝都会来住住,这里专门有个万年殿,也供奉了大昭历代皇帝的牌位,算是一个精神图腾了。
可如今,那常年香火不断的万年殿里,牌位歪七竖八,鼎和香炉也都被砸破摔倒在地,一片狼藉。就连万年殿的招牌也都落在地上,七零八落,哪里还有旧日的辉煌。
安王一行人行至此,看到这景象都不约而同立了足。二皇子甄重昌摇着扇子:“长生阁,万年殿。这大昭实力不如何,这心思倒是挺多。自古以来,何来长生,谁又能万年?”
“二弟!”大皇子甄重时忽然开口,“慎言。”
“几日不见,二哥倒是进益了不少。”远远的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适时打断了正要发火的甄重昌。
众人一同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穿着玄色衣裳,领着两个人正从对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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